一听这话,门卫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每次上课都积极参加,下课就翻脸不认人。
这过河拆桥是不是太快了?连他这个老头子都看不惯这作派。
宁嫣淡淡一笑,“老张师傅,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才是运输队的主人。”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暗收藏锋芒,老张的脸色变了几变,“你……”
不等他说完,宁嫣就越过他直接往里走,熟门熟路的找到办公室。
几位领导都在,态度挺热情的,还给宁嫣补发了三个月的工资,也是六十块。
宁嫣严重怀疑他们两家是商量好的,但这是好事,她欣然接受了。
一下子多了一百二,再加上之前的钱,她有二百多,嗯,她也算是有钱人。
所以,她真心实意的感谢领导的支持和照顾。
领导对她的工作相当满意,“客气什么,我们又不是外人,以后遇到难题还得来请你。”
这三个月帮他们解决了不少难题,还用几辆废弃的卡车拼凑出了一辆好的,可好用了。
这卡车有多贵啊,相比之下,补的那点工资根本不值得一提。
她值得!
宁嫣满口答应,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领导,人家是大忙人,怎么好意思经常麻烦?我们父子的手艺也不差的,有口皆碑,还不用另外掏钱,不用包吃。”
是老张,他一直跟在宁嫣后面。
几位领导皱了皱眉头,老张还是这么自傲自负,还不能容人。
偏偏,他是不可替代的那个人,运输队离不开他。
平常一般的问题他都能解决,日常得靠他维护。
宁嫣又不愿意来当修理工,只能靠他们父子,两相权衡只能忍。
“宁嫣也教了你们三个月……”也学了不少东西,至于这样吗?
老张师傅的脸色一变,“是相互切磋。”
他可不想有一个小老师,哪怕只是一个名号,也不行。
他丢不起这个脸。
宁嫣对他心里的小九九一清二楚,只是懒的计较而已。
“老张师傅,你放心,我不可能抢你的工作。”
她其实知道他的心结在哪里。
不仅仅是因为她抢走了他的风头,业务能力比他更能打。
最关键的是,他想要一对一的开小灶,只给他们父子上课,全都无私的教给他们,但还不能占老师的名份。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而宁嫣的原则是,只要想学,都能来听。
这不,运输队的人只要不出差,都会跑来听课。
这么好的机会谁想错过?哪怕学个一招半式也是好的。
自己学会就不用求人,不用装孙子讨好别人。
宁嫣的教学生动有趣,还提供卡车的构造图和工作原理,细节掰碎了往他们脑袋里塞。
只要不是很笨的人,都学到了不少东西,小毛小病也能自己修了。
前几天跑长途的卡车半路忽然抛锚,路上也没有什么人,是司机硬着头皮自己上。
结果,居然修好了!
司机回来后就找到宁嫣感激了一通,夸她教的好,他是照搬那一套理论知识。
谁能相信,就学了三个月,车子的小毛小病就能修了。
当时大家都激动坏了。
只有张家父子不怎么高兴,感觉地位受到了威胁,更想将宁嫣赶走了。
老张冷哼一声,“有些人啊,会点皮毛就觉得自己了不起,眼高于顶,不懂得尊敬前辈了。”
前辈?宁嫣不禁笑了,他听她的课,连声老师都不肯叫,怎么好意思倚老卖老?
“你说的太对了,人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骨头不能太轻,也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有本事不听啊,听了还装作什么都没生过,还明里暗明的挤兑。
心胸之狭窄,让她大开眼界。
老张没想到她说话这么尖锐,脸色变了几变,“你说谁呢?”
宁嫣的培训课程都结束了,没有了顾忌,她尊重有本事的人,但不能容忍一个无取理闹的sb。
“说那些当了女表又立贞节牌坊的人喽。”她表情夸张的大叫一声,“啊,老张师傅,你的脸发青了,咋回事?不会是犯病了吧?”
她的忍耐是有限的。
老张习惯了她不动声色的反击,忽然来了一个猛的,有些受不了,“你……你……”
宁嫣嘴角微翘,透着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拂了拂衣角,“脏—死—了。”
这语气,这表情,这三个字,配在一起如一道重拳,击中老张的胸口。
老张只觉得浑身的热血往脑门冲,眼前一黑,身体摇摇欲坠,站都站不稳。
“爸。”小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赶紧伸手去扶,但来不及了,老张的身体直往前倒,啪一声摔倒在地。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气晕了?不是吧?这么小气?
小张吓坏了,不停的摇晃老张的身体,“爸,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老张清醒了几分,大口大口的喘气,胸口剧烈起伏,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张又气又怒,大声怒吼,“宁嫣,我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宁嫣冷眼旁观,神色淡淡的,“关我什么事?我又没有碰到他,你们家祖传专业碰瓷?”
她不但没有做错事情的羞愧害怕,反而理直气壮。
这可把小张气坏了,“是你把他气成这样的。”
这锅宁嫣可不背,当场怼回去,“分明是有病不去看,想捞一个重病不下火线的劳模称号,只顾自己的私利,却不想想单位的领导得承受多大的压力。”
张家父子确实够自私的,容不下别人。
“不知情的以为运输队领导过度严苛,拼命的压榨和剥削工人呢。”
领导们的脸色都变了,老张的行为确实不妥当,必须严厉阻止。
小张都傻眼了,从来没见过这么会狡辩的人。
老张暗叫一声不好,挣扎着坐起来,捂着胸口气喘吁吁的道,“我没病,我……是被你气的。”
宁嫣看着这对狼心狗肺的父子,真当她好欺负?
她轻笑一声,“我说什么了?难道你承认自己是女表子?”
老张整个人都炸毛了,出奇的愤怒,“你……你才是……”
宁嫣拂了拂发丝,漫不经心的开口,“友情提醒,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我记在小本本上,随时都可以用诽谤的名义告你,现场的人都能作证。”
老张气的浑身直哆嗦,五内俱焚,眼眶通红,哇的一声哭了。
我却,哭了,居然气哭了!
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哭的像个三岁的小娃娃。
所有人目瞪口呆,说哭就哭,这老脸都不要了?
宁嫣看着这一场闹剧,微微摇头,“老而不死是为贼。”
清脆的声音响彻全场,哭声一顿,老脸彻底崩了,莫名的喜感。
“扑哧。”有人笑了。
宁嫣一转头,就见宁英杰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嘴角微勾,“大堂哥,你别怕,要是他们父子给你穿小鞋,你就学他,一哭二闹三上吊,闹的越大越好,让全横山县人民都知道,对待极品,就要更极品。”
匆匆闻讯赶来的宁英杰:……
他妹的战斗力太强了,根本不用他帮忙。
宁嫣踩着轻快的脚步走出去,“大堂哥,帮我去搬东西,咱回家。”
“好勒。”宁英杰给她当了三个月的助教,条件反射性的听她的话。
哇塞,她哪来这么多东西?
但他没有多问,默默当搬运工。
他忽然想起一事,“小嫣,我想去一趟供销社。”
“行。”宁嫣也正有此意,有车子护送,那她再去买点装备。
供销社永远人满为患,吵吵嚷嚷,喧哗而又热闹,挤的水泄不通。
大家抢着买东西,营业员再冷淡的态度也打消不了他们的购物热情。
兄妹俩费力的挤进人群,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宁英杰客客气气的开口,“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要一盒蛤蜊油,一根红头绳。”
营业员不耐烦极了,“为人民服务,一毛。”
等宁英杰欢欢喜喜付了钱,拿到买到东西,宁嫣走上前,“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我要两盒雪花膏,两盒蛤蜊油,三米深蓝色的布料,两包大前门,两双43码的棉鞋,一包水果糖……”
她念了一堆,打算把手头的票都用光。
营业员眉头紧皱,“停停,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念的我头疼,统统没有货。”
宁嫣明明看到了货架上的东西,这营业员够任性的。
另一个营业员忽然快步走过来,“有有有,宁老师,我帮你拿。”
宁嫣一眼就认了她,笑眯眯的打招呼,“你是陈海文的姐姐,海燕姐姐吧,我们见过一面的。”
陈海文是机械厂的职工,也是她的学生。
陈海燕喜笑颜开,“对对,你的记忆真好,是我。”
“我家海文脑子笨,别人都学会了他还没有学会,是你耐心的替他补课,让他跟上了进度,我们全家都很感谢你。”
在这三个月内,宁嫣办了一件大事,跟机械厂领导商量了一下,订了一条规矩,每个月月底考试,看大家学的怎么样。
前三的工人将记档,重点培养,有好的职位优先考虑。
这不,机械厂的学习气围特别好,都在不要命的学习,没时间搞事情了。
宁嫣对每个学生都一视同仁,非常有耐心,有问必答,从不收人家的好处,广结善缘。
所以,不光机械厂上上下下对她印象好,他们的家人对她也有好感。
家人的家人,朋友的朋友,就这样宁嫣靠这种方式建立起了自己的人脉圈。
“应该的,这是我的本份。”
同事好奇的问道,“哪个宁老师?”
陈海燕笑道,“你连她都不认识?她是机械厂的宁老师。”
同事怔住了,就是那个很有名的机械专家?可没人告诉她,是个小姑娘啊,还是个长的挺好看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