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东西下山觅食,也没个准日子,没个准点儿的。
不过按照以往来看,光说野猪这东西的话,一般都是凌晨一两点钟下山,再晚它们就该回山了。
当然了。
也不可能次次都是这样。
就比如这次,它们就是后半夜来的。
“富贵来了啊,我刚才还说,这咋你家的两条大狗也跑过来了。”
“哟,素素也跟来了啊,来来来,赶紧上房来,野猪来了一大群,这野东西都是不知好歹的,可别妨碍着你。”
“素素,听婶子的,你们在房上看着吧,我去帮着把野猪撵走就回来。”
这时,狗叫,猪嚎,枪声,已经乱成了一片。
陈凌把儿子抱过来,看着王素素从梯子爬上王立辉家的房顶,再把儿子递给她。
此时村外的各家房上,也站满了人,老人、婆娘、孩子,这些人没力气去打野猪,就都在房顶上站着看热闹。
尽管在月光下也看不太清楚,但还是一个个探着脑袋张望。
陈凌从墙头跳下来,向着火把闪烁、人声喧闹的地方跑过去。
现在这个时候,人的呼喊声几乎已经听不到了。
满耳朵就都是狗叫声。
那真叫一个沸反盈天啊。
狗这东西就是这样。
虽然像狼。
但是作战方式和狼大相径庭。
狩猎的时候,发现猎物就会“汪汪”大叫个不停。
这一点不管是猎狗,还是普通土狗,都是如此。
如果什么时候狗不叫了。
那一般有两种情况。
不是狗把猎物制住了,或者咬上猎物了。
就是狗出事了。
今晚下山的是一个大野猪群,大野猪就有二十来头了。
要是带上小的,得有五十余头。
这家伙在包米地祸害起来,能让人心疼的背过气去。
好在发现的及时。
陈凌跑过去的时候,于火把攒动之间,借着火光,他看到群狗分成了两拨。
一拨跟着小金,一拨跟着黑娃,各自围着一头野猪,在土地庙后的大坑之中对峙着。
“汪汪汪……”群狗对着野猪不停的叫着,使人耳朵只能听到狗叫,都叫成了一个音。
“好家伙,上来就给留住两头老母猪,你们是专挑大的来啊。”
陈凌定睛一看,这两头老母猪怎么也得有两百多斤了。
这在母野猪里边算是挺大的猪了。
“富贵来了啊,今晚多亏你家的狗,要不然,这野猪来了,俺们可抓瞎。”
王立献没在,陈大志没在,一些有打猎经验的村户,也被韩教授两人搜罗走了。
毕竟进山当一回向导就给钱,还按天算,那还不得抢着去?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汉子打工去了,紧挨着中秋估计才能回来。
这也就导致,大家发现了野猪,手上有枪,也只是一窝蜂的乱打、乱赶。
要不是黑娃小金跑过来,带着村里的土狗一拥而上,把野猪驱赶、分开、又留下了两头老母猪定在了这里。
他们可不知道怎么对付。
“有大牙猪下山没?”
陈凌向周围瞄了两眼,野猪群早就跑没影了。
“有牙猪,还挺大,不过一听枪响就一熘烟儿跑了。”
牙猪也就是公猪,遇到危险的时候,跑得最快,经常丢弃妻子。
只有入冬之后。
山林游荡的独猪,也就是年轻的公猪进入猪群,和猪群里原本的公猪抢夺来年新一年的交配权,才会被逼的大公猪提起老爷们儿的气概。
二者拼个你死我活,争斗一番。
这时候牙猪才会护群,也是一年当中最凶狠的时候。
不然的话,它不护群,新来的大独猪就要干趴它,母猪们也会抛弃它,随它在山林自生自灭。
但现在嘛,才是秋天。
所以现在的大公猪看着唬人,其实怂的非常快,只要不单独遇到,完全不用担心。
“既然有牙猪下山,那你们得继续在田里到处转一转,到处打打枪去。不然咱们在这边对付这两头老母猪,另一边说不定它们在别的地方又开始祸害庄稼了。”
“啊?这真的吗?”
“嗯,是真的。下山的野猪多了,还有牙猪带着,就会跟咱们打游击战,咱们从这边把它们赶跑吧,它们逃跑一阵之后,一看到咱们没追上去,立马就停下来不跑了,钻进包米地就是一顿吃。”
“咱们在这边忙活,它们在那边吃,这是白忙活,你们还是去转转吧。”
“好家伙,照你这么说,那俺们赶紧到处转转去。”
“嗯,去吧,我待会儿也带着狗过去,野猪这玩意儿还是得彻底赶回山上才行。”
等村民们扛着枪匆匆离开,陈凌往土地庙后面的大坑瞧了一眼。
这大坑里是一片稀疏的树林,黑娃小金凭借着这些树木带来的地形优势,已经带着两拨狗将这两头老母猪咬得浑身是血了。
在它们两个头狗带领之下。
土狗们从无组织、无纪律的松散状态,彷佛一下子全部变成了优秀的猎犬。
分工明确,配合得默契无间。
黑娃勇勐凶悍,力大无穷,带着一帮土狗,彷佛要跟母野猪硬碰硬似的,狂吼着对着母野猪的,咬住它粗大的脖颈就是一阵撕扯。
野猪的脖颈肉最厚了。
脖子一扬,力气能把一个成年人甩飞几米远。
而且两百多斤的母野猪,皮糙肉厚,力量巨大,狂突勐进之下,按理说黑娃的这样的大狗,在它面前也只有撞死、撞飞的份儿。
但是呢,这头野猪不管怎么用力,偏偏就是甩不开黑娃。
哪怕它喘着粗气,“嗷儿,嗷儿”的扯着嗓子狂叫着,撞着碗口粗的树都在剧烈摇晃。
却还是甩不脱黑娃。
反而让黑娃在脖颈上咬出了一个血窟窿。
黑娃白森森的牙齿滴着血,异常残暴的一口接着一口撕咬着,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憨厚模样。
每一口下去,都有一块血肉被撕扯下来,野猪脖子上的血窟窿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见到骨头了。
而黑娃身边跟着的七八只土狗,也是见血就兴奋,疯狂的叫着,撕咬野猪的前后腿,和肋骨,反正就是扑倒野猪身上,一阵乱咬。
反观不远处的小金,它们比黑娃这边的混乱,显得有条理的多。
闹出的动静并不大。
却比黑娃这边还要血腥。
陈凌走过去的时候,小金已经把这头母野猪的肠子掏出来了,几只土狗则是有挂住野猪两只耳朵的,有紧贴着野猪身子撕咬肚皮,给它开膛破肚的。
跟着小金有样学样,凶残无比,很快肠子内脏掉一地,相当瘆人。
陈凌“砰砰”两枪帮两头野猪解脱了痛苦。
随后打了个呼哨,把二秃子唤过来,带着群狗浩浩荡荡向着另一处进发。
有狗有鹞子,陈凌很快赶到了目的地,就在山脚下不远的花生地。
附近的包米地,以及花生、红薯,被糟蹋了一大片。
一头獠牙外露的大公猪,正往山坡上奔逃,别看是大块头,跑得贼快,跳的也贼高,半米多高的石坎,嗖的就蹿过去了。
而母野猪则带着小野猪崽子,无头苍蝇一样,四下逃窜。
茂盛的野草中,水沟里,灌木中……到处见缝就钻。
“呜,哈……”
随着“砰,砰,砰”的枪响,村里的汉子们一阵大声呼喝,对野猪穷追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