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咔嚓——!”
地面、墙体一一炸裂,赤红火海自裂缝之中喷涌而起,凡火苗燎卷而过,无论人、物俱是转瞬化作黑烟。
“轰隆——!轰隆——!轰隆——!”
屋顶、房檐一一洞穿,万钧雷霆自豁口之内飙射而进,凡雷芒劈扫而过,无论人、物俱是转瞬化作飞灰。
雷息火停,云开风静。
诺大的乙木兰香园楼阁、翠湖、葱岭一切皆无,无数土石崩塌坠落,只余下缩水大半的焦灼之地,好似一狭长空岛漂浮半空。随着空岛边缘崩裂下坠,主体部分亦是开始缓缓坠下
余火尚裂,焦灼遍地。
空气中四下飘散火星红光、焦炭之味,仿佛一切都那么不真实,然而却又真真切切的横亘眼前。
看着周围,山体之间巨大的豁口,仿佛一火山口一般,即便空岛落回原地,也已无法填满,慕景奚知道,这是因为现在的乙木兰香园缩水了足足五分之三的缘故。
举手投足间,雷霆万丈,地火翻滚,一座山岳面目全非,一座庄园悉数被毁,这是何等的威能?
澹台明末收手驻足,无形的精神力屏障消散,露出其护住的众人。
除去慕景奚、李滔外,还有许多因为惊变而被吓得不知所措的男男女女。他们全部是庄园囚困的商品、斗奴。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知晓,眼前一切,乃是这个男子所为,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不敢出声。
“走吧,都走吧。你们自由了。”
澹台明末声音之中有着难以掩盖的悲切,顿足良久,开口道。
“大大人?”
“乙木兰香园已毁,你们都是自由之身,走吧。”澹台明末道。
闻言,众人互相看了看,沉默片刻,纷纷起身逃离此地。有重获自由而欢欣鼓舞者、有一脸茫然,不知前途者、有停留原地,向澹台明末敬拜者。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可以确定,此刻他们是真正的自由之身。
“谢过大人。”
一对衣着极为暴露的女子恭恭敬敬地对着澹台明末叩首顿拜。看其样貌该是一对年岁不过十五六的孪生姐妹,其眼神之中充斥着感激,如果不是澹台明末,只怕今夜,她们姐妹便要被客人买走为奴。经历今夜,重获新生的二女第一次感受到了自由的可贵。
“不必客气,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随手一招,两套衣裳飘向二女,轻轻笼盖其身,澹台明末淡淡地道。
二女对视了一眼,面露犹豫之色,离开此地,她们能去哪呢?
似是看出了二女的难处,慕景奚取下钱袋扔给二女,催促到:“离开之后,自谋生路吧。”
二女接过钱袋,见到其中的银票,犹豫片刻,收入怀中,对着慕景奚行了一礼,互相搀扶离去。
二女离开,看着眼前顿时空旷寂静的焦土废墟,师徒二人皆是面色沉重,无人出声。四下只有余火作燃。
慕景奚知道澹台明末为何如此沉重。是呀,纵使他澹台明末再有何等威能,能毁去一处乙木兰香园,可这天下之大,面对世上无数的“乙木兰香园”,他又能如何?
面对这人世的丑恶,一个澹台明末,该是有多渺小?
“咳咳咳”
李滔的咳嗽打破了平静,慕景奚赶忙替其擦去嘴角喷出的血迹,但慕景奚每每擦掉一口鲜血,李滔便会再吐出三口来。
“李大哥!李大哥!老师!你快想想办法。”慕景奚面容扭曲,声带哭腔,全无办法的他只能将唯一的希望寄于澹台明末。
然而,澹台明末亦是面容憔悴,神带哀情,看着慕景奚焦急的样子,他只能握紧双拳,缓缓摇头
“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好好想想?!”慕景奚揪住澹台明末衣领,死命摇晃。
但澹台明末仍旧未曾开口。太晚了。李滔连挨八极境强者三记重击,早已是腑脏破损,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况且,澹台明末还从精神力中感受到其体内的异样。
“慕慕兄弟咳咳”
松开澹台明末,慕景奚赶忙拉住李滔的手,焦急地说到:“李大哥,你不要说话,老师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
轻轻摇了摇头,李滔对于自己的情况最为清楚,且不说其五脏六腑全被钱管事所创,就算没有替慕景奚挡下攻击,他也活不成。因为,为了逼李滔做最后一道保险,柳彬冬命其吃下了一种名叫“绒蛾流沙丹”的药丸。
此药丸非是什么丹药,而是将一种名叫流沙绒蛾的毒虫的卵放进药丸之内,只要施展此法者一催动,虫卵便会孵化,流沙绒蛾的幼虫便会破丹而出。在人肠胃之中,流沙绒蛾的幼虫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会死亡,但其死亡之后毒囊便会即刻破损,释放出无比的剧毒。
在他决定输给慕景奚的那一刻其实他便已知道自己的结局了。果不其然,在慕景奚被柳彬冬击伤的同时,他便感到了体内的异动。
听着李滔说出真相,慕景奚泣不成声,随后对着澹台明末大喊着道:“你想想办法呀!”
“我无能为力。对不起。”澹台明末痛苦地道。
闻言,慕景奚泪如雨下,但也是逐渐冷静下来,是呀,这也不能怪澹台明末,无论如何,术业有专攻,他又怎能强求澹台明末事事皆通呢?
倒是李滔豁达,安慰了慕景奚片刻,随即道:“慕慕慕兄弟,我要不行了。”
“不会的!不会的!”
“你你听听我说”
闻言,慕景奚点了点头。
“我自小父母双亡,这世上最放不下的,是是李兰,我这一走,留她孤苦无依,我厚着脸皮,求你一件事,因为我只有你这一个个朋友你能答应我,照顾好她吗?”
李滔此时竟然恢复了许多气力,紧紧攥着慕景奚的手。
“我!慕景奚!向你承诺!皇天在上,后土为凭,我与李滔结为异姓兄弟。当视李兰为亲姐,护她一生平安,衣食无忧!”慕景奚起誓道。
“谢谢你好兄弟!”李滔沉声道。
“你救我一命,我用此生报还!好大哥!”慕景奚道。
“好兄弟!你的恩情,我来生报答纵是李兰将来有碍,我也不怪你”李滔笑着道,有此心足已,一生太久,变数太多。
语毕,慕景奚感觉紧紧攥着自己的大手,缓缓落地
不知哭了多久,慕景奚背起李滔,动身离去。澹台明末跟在其后,不发一言。
行出谷地,见到一斗奴立在山口,目光所视之处,乃是灯火阑珊的华苍。
见到是澹台明末等人,斗奴跪拜于地:“见过恩公,谢恩公再造之恩。”
“为何驻足?”澹台明末疑惑不解。
慕景奚也是满面疑惑之色,其他人早已离去,为何此人还留在这是非之地?
“一是方才慌忙之下,未能向恩公言谢。二是”斗奴欲言又止,沉默片刻,开口道:“小人自小为奴身,现在突然获得自由,不晓得该去哪里。”
“活着就有无限可能,从今而后,你也可以去做想做的事,施展抱负。当然,也可以娶妻生子,享受平淡。”慕景奚道。
“恩公所说的,想必都是自由人最平凡的,却是以前我不敢想的。是呀,我也是普通人了,只是现在就够了,不敢多求。”斗奴苦笑着道,随即看向远处的华苍城说:“二位恩公请看,这夜色多美。如果从未见过这光明的人世,或许我可以继续忍受黑暗。”
话语未落,斗奴一剑刺入自己的心脉,将慕景奚震得瞪大了双眼。
“你这是干什么!”慕景奚道。
“自由的感觉真好,能看到这般景色就够了。”
斗奴倒地,绝了生机,但慕景奚知道,他很满足,很感激,因为他是笑着走的。但这般美好,他终究没有归属。或者说,见惯了人间的丑恶,能看见这美好的一面,对他而言已是最大的满足。
见状,慕景奚再度涕泪
“四处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一名军士官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