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明白那道声音是什么。
原本躲在书桌底下的目的是为了不让自己被发现,现在却变了味。
更像是在避嫌。
所以这时候就更不可能暴露了,一旦暴露,四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怕是都要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喻幼知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叹了好几口气。
也不能说马静静这招用的不好,如果她是马静静,在那样的情况下,她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就是这招吧……着实是不把她和贺明涔当外人了。
贺明涔的眉头从被迫躲进了书桌底下后就没舒展开来过,一直警惕着神经防止被周斐发现后可能会出现的任何意外情况,现在意外确实是出现了,然而情况却完全和他料想的南辕北辙。
可他们和马静静又没有心电感应,也不能控制马静静的行为,只能边躲着边期望马静静千万保持住最后的理智。
马静静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养胎的日子实在无聊,为了打发时间,她天天看那些偶像剧,边看海边吐槽里面有的的套路真的太老太尬了。
然后这些套路就莫名其妙地在刚刚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在她被逼到绝路的情况下,突然间进了她的脑子。
她居然学偶像剧里的那些白痴男女主,用吻去堵周斐的嘴。
被周斐狠狠推开质问时,马静静双目发直,呆在原地,脸上写满“我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周斐也同样是一脸震恐地看着她。
马静静絶望地想,这下是跳黄河都洗不清自己了。
然而这个境地却是她自己脑子短路一手给自己挖的坑。
男人那冷峻的五官因为刚刚被强吻得猝不及防,有些崩坏又有些尴尬,马静静咽了咽口水,心想如果一开始自己碰到的是周斐,傻子才会去伺候周云良那个老男人。
这么些日子同住一个屋檐下,马静静也渐渐摸清了周斐的脾气。
他看着不好相处,但对她的容忍程度却出奇的高,或许是顾忌到她的肚子,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底线,小打小闹之类的,他通常是任她作的。
用年轻俊朗的儿子跟大腹便便的老子做比较的想法一出现,她仅存的理智突然就咔嚓断了。
这一瞬间,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本来就馋周斐这个男人很久了,所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于是她又凑了上去,在周斐怔愣的眼神下第二次吻上他。
然而这次周斐没有推开她。
他仿佛也是哪根神经突然之间就断了,想着这作精这些日子在他家无法无天的样子,他一个男人,总不能跟一个怀着孕的小丫头片子计较,即使头疼也任由她去了。
马静静年轻娇艳,这些日子因为孕肚的关系,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些时刻坦露出与她气质背道而驰的的温柔。
家里住进了这样一个女人,然而这个女人却怀着他父亲的孩子,他不能动,也动不了,直到这一刻。
内心的挣扎很快就有了结果,周斐心一横,环住她的腰狠狠回吻了过去。
两个人吻技都不错,唇舌发了狠似的纠缠,一点呼吸的间隙都不给对方留,硬生生地把接吻给搞成了谋杀。
分开的时候气喘吁吁,身上的衣服都被对方扯得有些乱。
周斐烦躁地用手搓了把脸,上次在会所被马静静留下的阴影还没消散,他这段时间甚至都没有碰女人的心思,结果今天又发生了这种事。
他狼狈闭眼,理了理衣服,脚步不稳地离开了书房。
书房门被关上,这场危机暂时是被解除了。
而马静静却站在原地,难堪地咬上了唇。
孕妇也是有生理需求的,她怀孕六个月,相当于六个月没碰过男人,如今终于尝到了一点点甘露,实在没办法骗自己刚刚没感觉。
她很快将这些感觉撇开,小声再小声地开口:“喻检察官,贺警官,你们还在吗?”
一直躲在书桌下的两个人终于解放,从里面出来。
马静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刚发生的一切,本来那么伶牙俐齿的一张嘴,如今突然就哑巴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两个人什么都没说,默契地佯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看着神色平静的两个人,马静静知道,他们是在用沉默保护着她的自尊心。
那些难堪和窘迫瞬间就变成了流过心底的暖流,马静静小声问:“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了吗?”
“找到了,”喻幼知冲她笑了笑,语气柔软,“谢谢。”
贺明涔补充道:“如果这份东西将来在法庭上起到了作用,我们一定会帮你争取减刑。”
马静静突然就觉得一切都值了,用力点头:“嗯!一定要记我一个大功!”
走出书房的周斐这时候也没什么招待客人的心思了,只能无奈送客,并表示下次一定做东赔罪。
在书房里那么久没出来,出来的时候表情又这么不对劲,是个男人都能想得到。
以后毕竟还要打交道,看着周斐那副死撑着假正经的样子,江天宇和贺明澜给他面子,也没有戳破,好说话地表示下次再约,然后离开。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江天宇才随口对贺明澜调侃道:“怪不得这段时间找他一块儿玩女人,他都没什么兴趣,敢情我们周总这是浪子回头了,诶贺大少,你说会不会再过不久咱们都要收到他结婚请柬了?”
贺明澜温和一笑,没有做声。
“忘了你不喜欢别人叫你姓,澜总,”江天宇笑眯眯地改口,“sorry啊,我也忘了澜总最近刚取消订婚,聊这种话题不太合适。”
虽然嘴上道着歉,但神情却没有半分歉意。
贺明澜当然知道他是故意说的,自从上次订婚取消后,整个贺家都成了关注焦点,现在那些在政府工作的叔伯被调查的调查,被举报的举报,如果说江天宇一开始对贺明澜的态度还算恭维有加,那到这个时候,他对他的态度已经是看热闹大过于讨好。
“采访一下,被弟弟抢走未婚妻的感觉如何?自己的女人被亲弟弟给睡了那滋味肯定不大好吧?”
贺明澜语气平静道:“女人被别人睡了是什么感觉,江少应该比我更清楚,毕竟你夜总会的那些小姐可不会为江少守身。”
江天宇神色一僵,听出来贺明澜是在讽刺他上次在自家夜总会嫖|娼被抓的事儿。还以为贺明澜这人脾气能有多好,原来也是会咬人的。
江天宇只想调侃贺明澜两句看看笑话,不想跟他真的为敌,毕竟自己的订婚被毁了,还能在那种情况下完美冷静地处理好烂摊子,没让消息传播出去,这种魄力不是哪个男人都能有的。
换下看热闹的表情,江天宇悠悠开口:“说到我那命运多舛的夜总会吧,其实我已经让人查到了上回举报我夜总会的是谁。”
贺明澜眉头轻蹙,侧头看他。
“澜总,我不信我能查到的事儿,你查不到,但贺明涔毕竟是你弟,你偏袒他,我也能理解。”
江天宇先是假惺惺地表示了理解,再然后迈步凑近了贺明澜几分,挑着眉语气刁滑地说:“可是你弟是怎么回报你这个哥哥的呢?他抢了你女人也就算了,还他妈害得我的鸡儿被好几个警察给看了,澜总,别帮你弟擦屁股了,真该给他点儿教训了。”
然而贺明澜虽脸上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嘴上却将江天宇劝诱的话尽数温和地挡了回去。
“我的家事就不劳江少操心了,江少还是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下次别再出什么意外又被下令整改。”
贺明澜这人,就连夹枪带棒的时候语气都能这么和风细雨,江天宇冷笑两声,直接道:“澜总真是爱弟心切,自己的女人都被抢了,还不忘私底下从我和周斐身上打听当年把你弟的手伤了的那些人。”
江天宇虽然性格纨绔,但脑子并不笨,贺明澜这么屈尊纡贵地和他交朋友,没有别的目的,鬼才信。
“你想打听就打听吧,谁让我老爸一心想跟你们贺家结盟,所以咱们生意还是照做,合作还是照谈,”江天宇话锋一转道,咧嘴阴笑道,“但是,贺明涔,我跟他没完。”
走出大楼,江天宇对贺明澜礼貌告别,坐上自己的跑车。
没急着离开,他掏出手机,拨通某个电话。
“喂?毛总啊,是我,天宇,恭喜毛总出狱啊,哪里的话,当年你帮了我爸那么多忙,我这声毛总你绝对担得起……我听说毛总出来以后一直想找到当年抓了你那几个小弟的警察是吧?”
那边吊儿郎当地说:“是啊,我想找到这位警官,然后当面跟这位警官道个歉,要不是他,我这几年也不可能在牢里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江天宇哈哈大笑起来。
“还是毛总懂得什么叫知恩图报,好,这根线,我帮毛总你牵定了。”
周斐在送完客以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再也没出来过。
趁着周斐在房间自闭,马静静抓紧机会掩护两个人溜了。
关上门,马静静靠在门上大口呼吸,仰头看着天花板发呆。
今天这一天过得实在太drama,心神都已经耗尽,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干,只想回床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