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荧拿到血检结果回来时,墨绿色的隔帘被拉开,杜霄的病床上空空如也,被子被随便堆在床上。许荧再去找杜霄的父亲时,被告知杜霄和他是先后离开的,两人都不在医院了。
许荧打杜霄的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发信息也没有人回,她担心极了,打了一圈电话,最后是杜云那边得到消息,杜霄回家了,回他父亲家。
也不知道他和父亲发生了什么事,许荧始终有些担心。
许荧回家时,安城下雨了。入秋之后就经常下雨,每下一场雨,气温就下降一些。满街都是急于回家的路人,穿行在人群里,许荧好像游离在外的人,没有什么实感。
许荧回到家,一打开门,满屋都是快递。
萧露看到许荧仿佛看到了救星:“你终于回来了,我要被快递埋掉了。”萧露艰难地站了起来,对许荧指了指门口的快递箱:“帮我拆一下,我都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了。一边说潮玩行业要完了,一边都在发售新品,市场真是矛盾。”
许荧心事重重,萧露在说什么她也没注意,给她递剪刀也没看见,注意力始终在手机上。
屏幕一直黑着,许荧按下锁屏键,屏幕亮了,屏保和日期时间出现,没有电话也没有来电。
杜霄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他们是不是聊了什么?难道是杜霄父亲和他说了,他找过她的事吗?
他应该不会说吧,说了就得说她爸爸那些事,现在刺激杜霄,显然不合适。
许荧越想越乱,自己在那胡乱猜的感觉太累了。
许荧心不在焉地一边取自己的挎包,一边往房里走。
萧露在她身后大喊:“诶,许荧,你游魂呢,你还没换鞋!”
许荧被萧露提醒,才发现自己就这样进了屋,脚上鞋子都没换,外面下雨了,她鞋底脏,已经在浅色的木地板上踩出了几个黑乎乎的鞋印。
许荧不好意思地倒回去:“我来拖地。”
……
许荧又给杜霄打了很多电话,始终无人接听,信息也发了不少,都是无人回复的状态。
时间转眼到了十一点,萧露终于把新收到的玩具都分好类编好了号。许荧睡不着,没事干,一直在给自己找事做,也一旁也帮了一些忙,越帮越忙的那种。萧露第一次不想要许荧在旁边,赶了几次赶不走。
萧露接了个电话回来,发现许荧把她好不容易分好类的玩具,又弄乱了两个。她也怕了,对许荧挥挥手,完全是无可奈何的口气:“你别弄了,今晚这完全丢了魂一样。喏,外卖来了,小哥是个新手,找不到我们家,在驿站那边,你去拿一下吧。”
“噢。”
许荧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外卖小哥,拿到了外卖。
暮色完全吞噬了这座城市最后的天光。天空上乌云厚重,将月亮遮得一点都看不见。秋意越来越浓,北风刮得树木左摇右摆,秋雨下下来,气温下降得厉害。
许荧下来得比较急,人也迷糊,忘了穿外套。这会儿衣服穿少了,被冷风吹得直发抖。风越来越大,把她披散的长发吹得乱七八糟,在脸上刷来刷去,有些疼。她举着伞,拿着外卖,时不时用手去理头发,整个人看上去手忙脚乱的。
下楼的时候穿着拖鞋,这会儿脚后跟上沾满了地上的污水和溅起来的泥点。裤腿上也溅了一些,这条牛仔裤也得洗了。
果然是萧露说的,她好像丢了魂。
许荧看了一眼自己脚下,加快脚步,想快些回家。
她重新举高了雨伞,豆大的雨点顺着伞沿往下滑,在眼前形成了一道珠帘成串的水幕。下着雨,又没有月光,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昏暗。
在半透明的水幕中,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单元楼前的杜霄。
他淋着雨,站在一盏坏掉的路灯下,整个人身上已经全湿透了,和旁边的树一样,在黑暗的路上只是一个黑色的影子。
许荧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在想他的事,产生了幻觉,使劲眨了眨眼。
反复几次,杜霄还在眼前。
许荧有些讶异。
“杜霄?”
……
杜霄匆匆赶到许荧家的时候,雨正下得又大又急。风雨飘摇,带动周围的树刷刷作响。
雨水像细细的水柱往下倒,不一会儿就把他身上淋透了,衣服的布料湿了以后,冰冷地贴在皮肤上,紧紧地扯着。
他刚到单元门口,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穿着白毛衣牛仔裤和拖鞋的女人,出现在了视线里。
是正走回家的许荧。
她低着头走路,甚至没有看到他就在眼前。
杜霄看到许荧,就不自觉地想起了与她初见的一幕。
那时候他们都是大一新生,大家都穿着军训服站在炎炎的烈日之下,准备开始他们的大学生活。
青春的荷尔蒙在那片绿油油的人潮里萌芽,年轻的男女站在纵横不一的队伍里,却都忍不住向着对方的队伍里投去视线。
杜霄的几个室友每天都在研究女生队伍里谁长得漂亮,叫什么,什么专业的,只有杜霄对此毫无兴趣。
记得那天是军训的第三天,开始男女混合着一起训练,这是新生们最喜欢的环节。
教官抬头挺胸,扫视一周,然后拿出名册开始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