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爷爷让我们进去。”景亮说。
景肆发完消息,手机揣进风衣口袋里,进了灵堂。
今日前来吊唁的人太多,景家人到了之后也没去凑那个热闹。现在人少些了,才去烧香祭奠。
老头子很注重这方面的规矩,让景家人排成队列,从大到小,一个个来。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因为亲兄弟去世了而伤心,总之景肆是第一次见他哭。
灵堂里有很大一股香火味道,略微呛鼻,景肆烧香的时候在想,人老了总是会死的,就像叔公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冰棺里。
生前认识他的人都来为他烧香,洒一点泪,说一点他生前做过的好事。
可不管如何感天动地,最后还是要进入坟墓的。
想至此,景肆好像能理解老头子为什么那么伤心了,除了单纯的悲伤,或许是他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像叔公一样?
可能是吧。毕竟年纪也大了。
一家人在灵堂待了很久,叔公的直系亲属一直在和景隆聊天。
景肆又百般无聊地坐了一下午,直到傍晚,天色见黑,景隆终于有了要走的意思。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一家人会一直待到后天,直到三弟下葬为止。”
“好好,叔伯,今天真的辛苦你们一家人了。”
“哪有的事。”
离开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按照景隆的意思,一大家人还要在K市待两天,即便这两天的作用并不大,但他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景肆归心似箭,迫不及待想回北城了。
出来的时候,老爷子开始安排:“好了,大家等会儿酒店汇合,我坐景肆的车。”
景肆听了,心脏咚咚直跳。
她不知道景隆等会儿会说什么,听老爷子的意思,像是要和她单独坐一辆车的意思。
之后果真如此,景隆把所有人都支开了,接着上了景肆的车。
车内就他们两人。
景肆开车,老头子就坐在副驾驶,他倒是悠闲,捧着自己随身携带的茶杯喝茶,全然没了刚刚在葬礼上那副难过的模样。
“对了,你哥说你最近又想谈恋爱了?”
“没有。”
“噢,我就说,怎么没听你一点儿风声。”
听爷爷的语气,景亮是没把周清辞那些事告诉他的,不然他不可能这么淡定。
“上次姓周的不行,这次这个你试试看,姜氏集团老总的儿子,各方面条件都不错。”
哦,他果然是说这个,昨天没说今天说,迟早会说。
老实说,每次都说相亲的事,无限循环,景肆早就烦了。
但景肆还是尽量保持语气平和:“爷爷,我暂时不想谈恋爱,你不要给我介绍了,上一次我就说过了。”
“那不行,你说不谈就不谈啊?你妈和你爸都走了,现在就我能管你。”景隆是笑着说的,没等景肆回复,又添了句:“就你这终身大事完成了,我才能心安,明白吗?”
他的爱都太过于沉重。
他那些扎入深根传统的想法,真的很让年轻人窒息
。
尤其是景肆,每每听到这样的话,又烦又闷。
“我是必须谈个恋爱不可吗?”
“对。”景隆把话说明白了:“不仅仅要谈,还要结婚,一个女人再强啊,总是要男人支撑的。爷爷心疼你的,你现在年轻,不懂事,老了会孤独的。”
又来这套。
“您这话说了好多次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害怕孤独的。我的人生大事啊,就不要操心了。”
“嘁——”景隆觑她一眼,权当她说胡话,没当回事。
车内短暂安静,过了一会儿,景隆又说:
“我可是跟你说好的,你确定要结婚了,景圆集团那大半都是你的,你的公司,还有你公司分支下面那些零零碎碎的公司,都是你的。”
“为什么要找一个人外人来分财产?我结婚了,还要分一半给他,独属于我一个人不好吗?”
景肆知道景隆最在意这个,所以以此试探。
可谁有他老爷子精明。
“公司当然在你名下,婚前公证就行,外人捞不到半点。而我对你的要求就是听话,我给你介绍的每一个都不错,你看你大哥二哥多乖,都听我的,现在家庭很美满不是吗?”
说来说去,他还是想要景肆结婚。
景肆突然很后悔,如若知道最后是这样的条件,这些年怎么说她也要转移一部分财产在自己名下。
要知道当初,老爷子说的是,把现在所有一切作为三十岁礼物送给她。
中途变卦,真有他的一套。
景肆没说话,沉默了好久,一直开着车。
能反驳什么?说什么都没用,现在所有东西都在景隆手里。
她就像海里的鱼,搁浅与否,全凭海浪决定。
但她还是垂死挣扎了一下。
“爷爷。”
“说。”
“如果我不结婚呢?”
景隆脸色瞬间门变得很难看,语气变得很是霸道:“你知道家里人不听我的话是什么后果,你公司那些账务我都清清楚楚,要收回,随时收回。”
他觉得自己是一家之主,所有人都得听他的。
当初有一个人就没听他的话,就是景肆她爹,后果就是,被逐出家门,亲生儿子搞得像是远房亲戚一样,一年只回家一次。
后来
要不是意外,估计都不会求和。
景肆一声长叹,和他待在一起,闷死了。
以前没这种感觉,现在才真实感受到景隆这人不讲道理,又自私又强势。
越老越顽固,令人头疼,没办法再聊下去。
“你说什么是什么,但今晚我想回北城。”
“不是让你待到后天?”
“公司很忙,一堆烂摊子事,后天还有客户,我不想放在一堆处理。”景肆鼓起勇气看了老爷子一眼,语气也变得强硬:“总不能我所有要求您都要驳回吧?”
这对景隆来说不算事,介于可以答应和不答应之间门。
他见景肆脸色不太好,便应了下来:“那你回去吧,看来这边还得交给你大哥。”
景肆油门踩深了,掩盖住所有不满的情绪,耐着性子说:“嗯,我先送您回去。”
之后景隆又说了些什么,景肆全程屏蔽状态,她脑袋乱乱的,什么都听不进去,几乎都在敷衍。
好像落入了困地,像是打结的绳子没办法解。
她必须得听景隆的话吗?
目前来看,必须得听。敷衍也好,左耳进右耳出也好,就是不能和他对着干。
那如果真的最后得以结婚为代价呢?光是想想景肆都觉得恶心。
不可能,结婚是她最后的底线。
很快,车子停在酒店门口。
“爷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