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从抓着床上的架子用力晃了几下,他力气大,整座床架还真给他摇得咯吱咯吱响。
宁宣回过神来,脸上有种没完全恢复元气的苍白,皱眉:“你干什么?”
沈之从不确定的挑眉:“几点了,还睡,说好的下午陪我去教室刷试卷呢?你不要以为上次模拟考把我刷下去了,我就没机会追上来。”
这什么跟什么。
宁宣抿唇,脑子一片空白。
沈之从定定的看着他,下一秒,踩在下床的边缘,整个人一下子高了,抓着床架边缘栏杆,俯身凑到宁宣身边,低头询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沈之从将手放在他额头上,探了探,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烧啊。”
宁宣表面很淡定,心脏却跳个不停,他伸手推沈之从,试图把人推下去,结果沈之从跟一座大山似的纹丝不动。
外面有风飘了进来,将沈之从的下衣摆浪起来了,露出一小截劲瘦精壮的腰线。
宁宣低眉,耳尖有些烫:“我要换衣服了,下去。”
沈之从随口一说:“你换呗,我就等你换了。”
这句话其实很正常,宁宣也知道。
他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连出生的医院都是在同一间,只不过沈之从要比宁宣提前了几天出生,导致沈之从老是拿这件事压宁宣一头。
还到处炫耀宣传,连小区物业都知道他们那点破事——我是哥哥,这位是我的弟弟。
而且他们的母亲是闺蜜,关系特别亲近,又住在同一座小区,窜门是偶尔,留宿更是日常……
他们是用同一个牌子的纸尿片长大的,大了点就是穿同款的超人内裤,再大点就是睡同一张床,再大点……差不多一直到现在了。
小初高都在同一间,小学六年同班的,也就初中那会儿三年不同班,到了高中选科他们同样是理科,大家都是重点班,甚至都是同一间宿舍。
细数下来,四舍五入,他们都没分开过。
唯一有一点的就是他们之间存在莫名其妙的竞争。
宁宣从小到大都很优秀,不管做什么都是拿第一,是别人口中的模范孩子。沈之从跟着他的脚步向上爬,他也要拿第一,但是第一只有一个。
宁宣拿了第一,沈之从就只能拿第二了。
但宁宣也有发挥失常的时候,沈之从的机会就来了,他就变成了第一名,就是概率比较小。
不过竞争归竞争,沈之从作为“哥哥”还是很照顾他。
宁宣也没什么意见,可是……虽然他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应该是回到了高三的时候。
因为这间学校,只有高三需要强制住宿。
而宁宣现在醒来出现在宿舍里,手上抓着的衣服是一中的校服,那么,他是重生了……吗?
他死过一次了吗?
他死之前听到了沈之从的表白……是吗?
这些信息就跟闪电一样,道道劈进宁宣的脑子里,如遭雷击。
沈之从不是直男啊!
他喜欢男的……
虽然这点在宁宣心里还存在疑惑,但他还是不敢当着沈之从的面脱衣服……
沈之从看他状态飘忽不定的,突然拉着宁宣的胳膊,紧张地问:“你该不会真出问题了,去医务室看看?高三了,你可别出事。”
少年俊朗的眉眼倏地皱起来,满脸都是担忧,语气也是包含关心。
宁宣心里那股劲突然就松动了:“我没事,就是刚醒,没睡够。”
沈之从扬唇一笑:“这么贪睡,可不像你啊,宁小宣。”
宁宣将胳膊抽出来,沈之从感觉到手心空落落的,手指下意识抓了抓空气。
“小虫,快下去,床要塌了。”
一米八七的大高个,踩在床上,太离谱了。
沈之从气急败坏的说:“宁小宣,我警告你不许在学校叫我小虫,不然我就……”
宁宣忽得一下将上衣脱掉甩开,然后几秒内把校服套进去,微微笑着:“不然怎么样?”
沈之从盯着他飞起来的头发,悻悻的说:“你再这样我就告诉你妈,说你欺负我。”
宁宣:“……”
这幅贱样,倒是让宁宣想起小时候一件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概十岁左右,沈之从往他身上扔泥巴,羽绒服外□□脏了,导致宁宣回去被妈妈骂了,这件事他委屈的简直想哭啊。
晚上沈之从过来跟宁宣睡觉的时候,宁宣就闹脾气,气呼呼的不理他。
那还是个大冬天,他们睡在一张床上,但是各自盖被子的,沈之从会每天晚上给他暖床,焐热了之后,宁宣能睡得更舒服些。
今晚宁宣不让他暖,沈之从也不在意。
晚上等宁宣慢慢的睡着之后,沈之从就慢慢的挪过去,还故意降低了空调的温度。
身边的热源一点点靠近,宁宣的脚冻得跟死了八百年似的,终于受不了了。
他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后,摸到了热乎乎的东西,就钻进沈之从的被窝里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沈之从还说,是你先钻进来,越过三八线的,不是我的错,你晚上再闹,我就告诉你妈,说你欺负我。
宁宣:……
真的贱。
今天是周日,下午是休息的,学校空荡荡没什么学生在,大部分都回家了。
高三一周只有半天时间休息,宁宣觉得一来一回麻烦,所以不回去,沈之从见他这样,表示也不回去。
然后他们约定了下午回课室刷试卷。
但刚获得重生的宁宣没有想刷题的意思,一中是他的母校,十年未见,甚是怀念。
趁着学校没什么人,学生能够自由走动,打算在校内逛两圈,来缓解一下突然回到十年前的心情。
沈之从贴在他身边走:“那我陪你,也好久没逛过学校了。”
宁宣听着好笑,一手肘打在他胸膛上,很轻,就是在玩:“有多久。”
“你多久,我就多久。”
宁宣微微怔愣。
他们并肩走在廊道上,宁宣的脸庞逆着光,半晌沉默一笑。
他们一起穿过了饭堂,经过小卖部买了两根老冰棍,慢慢悠悠的走到实验楼,穿过长廊来到教学楼,停在了高三一班的教室门口处。
宁宣咬着冰棍棍子,望着沈之从的背影,被风带起衣摆,肩膀处微微勾勒出少年薄薄的肌肉线条,他突然很想问,沈之从,你是不是喜欢我?
但是现在不太合适,宁宣抿唇,轻咬棍子顶端。
那件事给他的影响太大了。
但后来一想,沈之从从小陪到他大,也是影响了他一生的人。
到最后他们还是没能成功在课室刷题。
宁宣想出去吃学校附近那间欢乐米粉店,他记得毕业了后再也吃不到这个味道了。
沈之从叼着根冰棍,吊儿郎当的:“这时候校门没开,等六点吧。”
宁宣有些遗憾。
也不知道是天气太热了,还是有些犯糊涂了,沈之从穿着球鞋,用鞋底摩挲着水泥地的小石子。
他说:“走,咱们出去吃。”
宁宣:“?”
沈之从带他来到了一道墙面前,虽然沈之从什么都没说,但宁宣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翻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