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厘如置冰窟。
这种话戎缜不是第一次说,戎宅花园见血的那个晚上,江寄厘被吓得浑身颤抖,戎缜也说:“只要你不犯错,乖乖听话,我就会一直喜欢你。”
那如果他犯了错呢?骗了戎缜离开他呢?
会像花园里被废了两条胳膊的男人,像书房里半死不活的戎谨一样吗?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会的,从来没有人骗过戎缜。
他呼吸颤抖,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戎缜似乎有些不满,掰着他的脸吻得更深了。
江寄厘心里坠得生疼,却是攀住戎缜的肩膀,更热情的迎了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舌尖上也混入了一些惺咸的眼泪,戎缜慢慢松开了他,望着他通红的眼眸,视线更沉。
“哭什么?”戎缜说。
江寄厘摇头,乖顺的把头枕在他的颈间,低声道:“先生,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离开您的。”
这天之后,江寄厘愈发乖巧听话,他也不再像曾经那样对戎缜避之不及,反而经常主动粘着他。
每次戎缜回南区大宅,车子刚驶入庭院,江寄厘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等到男人走来,他会温柔的倚进他的怀里,轻声说“先生辛苦了”,这时戎缜会低头吻他,江寄厘便仰起脖子供他品尝,一吻结束后他小声告诉男人洗澡水已经放好了。
戎缜休息,江寄厘就帮他沏茶捏肩,和他讲一些他不在时大宅里发生的有趣的小事,小花小草小猫小鸟每一件事都不会落下,戎缜闭着眼听,也不阻止他啰嗦。
他极尽所能让戎缜宠他喜欢他纵容他,然后趁机提一些小要求,戎缜一般都会同意,就算有时他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错误,戎缜也不会和他计较,反而当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情趣,然后把那些口头上的不满和惩罚带到床上去。
有很长一段时间戎缜都只是戏弄他,欣赏他被欺负狠了时的样子,极少亲自碰他,江寄厘要的就是这样,但偶尔也难免有几次逃不掉。
陆洄跟他说胎儿在三个月之后已经逐渐稳定,适当进行是被允许的,所以江寄厘也就不会太明显的抗拒,有时候他使一些小手段,戎缜也乐意温柔待他。
他的受宠是整个大宅的人都有目共睹的,之前那个教他做红酒牛排的阿姨被安排给了他,负责做些解馋的小吃食,正餐也有了专门的营养师帮他调理,因为江寄厘和戎缜提过。
他所有不过分的要求戎缜几乎都会答应,像是很爱他的样子。
江寄厘有时候也觉得好笑,在他和先生结婚的那三年里,从未感受过如此温存的爱意,哪怕一丝一毫,而现在他成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情人,先生却愿意施舍给他更多的宠爱。是先生变了吗?
不是,从来都不是。
先生还是那个先生,不过是江寄厘变成了一个更加听话趁手的玩物,恰好深得了先生的心,先生并没有多爱他,只是因为再养出这么一个了解先生心思的玩意太费时间。
江寄厘知道,先生不会爱任何人。
而这天发生的事情更让江寄厘确定,原来什么都没变。
戎缜以前经常会在南区大宅解决一些事情,而从江寄厘来了以后,就莫名安宁了好一阵子,直到突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江寄厘认识,那是方家的人。
方荣山是方家现在的掌权人,在淮城的地位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勉强能给戎家提个鞋。
另一个人是方家的小少爷方闵,张扬漂亮,还带着褪不去的稚气。
彼时江寄厘正在戎缜怀里给他递樱桃,方闵漂亮的眼睛直直朝他看了过来,方荣山也有些尴尬。除了戎缜,谁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形。
上次方荣山把方闵送给了戎缜,仅仅半天时间,方闵就又被扔回了方家,不仅原装退回,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给方荣山急坏了,但并不是担心儿子。
本来戎缜已经投了中海的项目,结果他多此一举送了方闵过去拍马屁,眼看戎缜并没有多开心,他惊得夜夜睡不着觉,就怕中海的项目泡了汤。
好不容易得了戎缜的应允有机会上门拜访,结果还撞上这么个场面。
淮城上流圈子的人基本都见过江寄厘的样子,所以方荣山一眼便认了出来,他额头冷汗直冒,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方荣山擦了擦冷汗道:“戎先生,要不我和小闵还是改天再来吧。”
戎缜逗弄着江寄厘,并不看他们。
他语气散漫道:“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方荣山更尴尬了。
上次方闵被退回他们都不知道到底哪招了戎缜,担心戎缜撤了中海的资,只能带方闵来道歉赔罪,可现在戎缜明显更宠这位已经离婚了的前夫人,当着人家的面说这种话属实有些不要脸了。
方荣山正心里思忖应付的办法,没想到自己儿子胆大包天,直接开了口。
“戎先生,我是来为上次的事情给您赔罪的。”方闵眼巴巴的盯着戎缜的方向,“那是我第一次伺候您这样的人,很多事情都不懂,我以后会学的。”
方荣山心里惊得要死,本想道歉,却是被戎缜打断了。
戎缜:“学?学什么?”
他捏着怀里人莹白漂亮的耳垂,看他垂着眼眸一言不发,命令道:“抬起眼睛来。”
江寄厘对上男人的视线,恰好方闵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他会的我都会。”方闵声音有些羞赧:“我能做得更好,戎先生,我也能让您开心。”
在方闵的想法里,既然这位戎先生已经和江寄厘离了婚,那就说明他也没有多喜欢这个曾经的正牌夫人,况且圈子里谁不知道江寄厘一直都只是戎先生的玩具,他听其他知情好友说,江寄厘在戎家的地位连一条狗都比不上,他自然不怕什么。
想到这里,方闵的腰杆挺得更直了,上次他不过是倒霉正好赶上了戎先生心情不好的时候,这次不一样,只要戎先生有那方面的心思,他就有把握能让这个人开心。
他视线不自觉扫过戎缜怀里的青年,心里嘁了一声。
方荣山心里七上八下的,突然听到戎缜笑了一声,以为他心情不错,刚松了口气,就听到他说:“你这个儿子还真是蠢得挺别致。”方荣山咯噔一下,腿都软了。
戎缜贴着江寄厘的唇吻了吻,亲昵道:“厘厘,他说能比你做得更好。”
江寄厘睫毛轻颤,眼睛涩得慌。
心里疼得麻木,他慢慢的反问了一句,所以呢?
所以要他和方闵争吗?
江寄厘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连方闵什么时候爬上了先生的床都不知道,他争什么?
他嗓音发哑说:“先生可以再让方少爷试试。”
戎缜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江寄厘,你又不听话了是吗?”
青年没吭声,只是通红着眼眸,戎缜掐住了他的脸,一字一句道:“我要你现在就做给他们看。”
“江寄厘,让我高兴,就现在。”
大宅内鸦雀无声,江寄厘眨了眨眼,像是不太理解一样,许久,他才慢慢勾出一个笑。
眸中的酸涩和痛苦掩了大半,他又是那个漂亮听话的玩具,笑得温柔又乖顺。
他说:“是,先生。”
他攀住男人的臂膀,闭上了眼睛。
方闵眼里看着这一幕,手都要掐破了,还想说什么,被方荣山在后背掴了一掌,悻悻闭了嘴。
江寄厘强迫自己不听周围的任何动静,强迫自己不在戎缜面前露出任何痛苦的端倪。
他想,也不是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这样了,不是吗?在先生这里,他从来都不配得到任何的尊严和骄傲。
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