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皮肤冷白,情绪稍微激动的时候,眉眼就会泛起粉红,尤其刚才哭了一场,眼角仿佛用什么笔蘸染了微醺的颜料,一直向外漾去,红得极为可怜。
他这五年并没有什么变化,时间似乎在他身上停滞了,丝毫没有留下任何印记,他还是五年前精致漂亮的模样,只有气质上更加成熟温柔。
戎缜爱极了他现在的样子,甚至,戎缜觉得自己比五年前更爱他,他只要看到眼前的人便难以克制,他想把这个日思夜想的人揉进怀里,好好吻他好好疼他,想带他回戎家,把他永远圈在自己身边。
还不够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让他这样。
然而眼前的人每一句话都刺在他的心上,几乎要扯下一块血淋淋的肉来,戎缜心里猛然涌上一阵阵窒息的痛感,他不懂这种感觉,但他知道他现在恨死了眼前的人,恨他如此不知好歹,恨他三番五次的拒绝自己,恨得手都在发抖。
戎缜想,他给了他所有人都未曾有过的殊荣,他为什么不知足?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青年,话音一字一字从唇间蹦出来:“可笑?江寄厘,我找了你五年,你只觉得可笑?”
江寄厘扯起一个苦涩的笑,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滑到了戎缜捏着他下巴的手上。
他摇着头说:“您还是不理解。”
戎缜额头青筋跳起:“我看你是疯了。”
“我没有疯。”江寄厘看着他:“是您不懂,我说的话您永远都不会懂的,所以您放过我吧,算我求您了。”
戎缜更狂躁了:“我放过你,谁放过我,江寄厘……你说,谁放过我?”
他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恨极了一般,几乎是挤出来的,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拆吞入腹。
“先生。”青年突然极低的叫了一声。
这一句“先生”非常轻柔,像是充满爱意的呢喃,有魔力一样,戎缜的情绪似乎瞬间就被安抚了,方才的狂躁逐渐淡下来,他看着眼前的人,眸间多了些喜色,刚要俯下身体抱他,青年就又开了口。
“您该真正成家了,五年前您可以把一个玩具娶进家门,肆意玩弄,什么都不影响,没人会说什么,可现在……现在您已经三十六了,您不是一个人,您执掌着整个戎家,哪怕是为了戎家的发展,您也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少爷小姐联姻……”
男人的神色僵住了。
“先生,您不是不在乎早早吗?那您就不要把他当成您自己的孩子,您忘记他,放过他,您迟早还会再有自己的孩子的,那个孩子才是将来能继承戎家的孩子,早早不配,我也不配,我们都配不上戎家,您不要逼我们了。”
戎缜又一次挣扎在了暴怒的边缘,体内那些狂躁的,想要摧毁什么的冲动愈加无法控制,这种精神状态是他在戎宅时每天都会有的。
更恐怖的是,戎缜觉得自己的头痛隐隐有些犯了,针扎一般的痛感越来越明显。
他咬牙问道:“谁说你不配?”
江寄厘道:“不是您吗?”
戎缜突然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柜子,“轰”的一声巨响,柜子朝后翻了出去,零零碎碎的东西掉了一地,里面什么都有,钥匙,本子,存钱罐,还有一小盒叠好的纸星星。
江寄厘吓得脸色苍白,但只是哆嗦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男人高大的身躯在颤抖,他又踹了那个柜子一脚,浑身都散发着痛苦而阴沉的气息,他喘着粗气,没一会,江寄厘就看到他的衬衫被腹部流出的血洇湿了。
他腹部刚缝好的伤口崩裂了。
流出的血越来越多,衬衫很快红了一大片,然后一滴一滴掉在地上,戎缜却完全没有知觉,他像一只绝望的困兽,暴躁的走了两步,而后突然侧目,他的眼睛红得要滴血。
他说:“不可能。”他不知道是在回答江寄厘的哪句话,只说着“不可能”。
戎缜突然走到江寄厘面前,拽起他的手往自己的脖颈上掐,他说:“我不要别人。”
“戎家没有人能做我的主,我只要你。”
这是江寄厘第一次触到眼前的人最脆弱的颈动脉,曾经只有戎缜这样戏耍他的份,而现在突然反了过来,他手下扣住了男人的脖颈,能清晰的感觉到手里温热跳动的脉搏。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吗?当年先生掐着他也是这样的感觉吗?好像也并没有多么令人兴奋。他手指松松的蜷着,并不用力,看着男人赤红的双目,他只觉得,何必呢。
戎缜二十八岁掌戎家大权,同年他娶了江寄厘进门,当时的戎缜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整个淮城的人都要敬他三分,这个戎家新上任的大家长手段雷厉风行,戎家那些长辈小辈被他治得宛如仓皇逃窜的老鼠。
所有人都狼狈,只有他风光。
大权在握的年轻人自然有无数人愿意巴结,联姻的人选换了一批又一批,各种李少爷岳千金不断送上门来,他没一个能看上的。
直到某天有人给他送了几张照片,上面的人穿着一件洁白的衬衫,望着镜头笑得很乖巧,身姿纤细,五官漂亮的让人有一瞬间的怔愣。
戎缜见过无数的人,主动送上门的各色美人不知道有多少,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
他问身边站着的程严这是谁家的宝贝,程严说这是江家的少爷。
江家,戎缜听都没听过,在淮城完全排不上号。
所以这并不是联姻的对象,应该是谁为了巴结他故意把照片送过来的,这么漂亮的小少爷估计老早就有人注意到了,但充其量就是当个床上的玩具,绝不够格嫁进戎家。
程严觑着他的脸色,问要不要让人把这个江家小少爷送过来。
戎缜似笑非笑,没有明确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