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生好看吗?”
“谁?”
于真意加重了声音:“昨天和你一起吃饭的女生。”
昨天那顿饭陈觉非吃的心不在焉,时不时看看手机,赶在日料店中午打烊前到了那里,他根本不知道饭桌上的大人们说了什么,甚至忘记了那个坐在他旁边给他夹菜的女生。
陈觉非思考了一下,这个思考的空隙成功点燃于真意心里那点刚湮灭下去的怒意。
“忘了。”
他是真的忘记了。
走出鸳鸯巷,陈觉非把透明伞撑开,这把伞不大也不小,只适合一个人撑,尤其是碰上现在下着大雨的时候,雨珠斜斜飘进来。
“过来。”陈觉非手虚虚揽着他,于真意乖乖往他身侧靠了靠。
“这就忘了?”
“记得这个干什么?”
于真意不高兴地哼了声,语速加快:“那你们昨天吃了什么啊,你们说过话吗,她有没有说你穿黑色毛衣很好看,或者有没有在你脱掉外套的时候多看你几眼?”
陈觉非因为疑惑眨了眨眼,因为她说的话太快太多,像小炮弹。陈觉非把她耳前的一缕碎发夹到耳后,说话一愣一愣的:“她为什么要说我......”
说到一半,他顿住。
沉默真是引人遐想。
于真意觉得这沉默太能轻而易举地点燃人的怒意了,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所以她真的——”
“所以你觉得我穿黑色毛衣好看。”陈觉非从善如流接话。
这是肯定句。
轮到于真意愣了,这人挺会做阅读理解啊。
此刻只能转移话题。
“你的手怎么红了呀?”于真意故作惊讶地说。
陈觉非看着他的手,平静陈述:“你打的。”
“啊?”
“剧本杀的时候,撞到了,很疼,疼了一晚上。”
手指骨节处泛着红肿,于真意这才回想起来,她昨天都没有注意。愧疚涌上心头,于真意抓着他的手,轻轻吹了一下,一脸卖乖相:“真真错了,给你呼呼。”
陈觉非给她买的是草莓牛奶,一股甜腻的草莓味带着轻柔气息掠过他的手背,她粉润的唇几乎都要贴着他的手指。
这一瞬,后脊带着麻意,而后弥漫到四肢百骸。
陈觉非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他抽过手:“不疼。”
于真意不明所以:“刚刚不还说疼了一晚上?”
陈觉非撒谎不打草稿:“看不出吗,我在撒谎。”
于真意:“......看不出。”
撒谎也能说得这么浩然正气。
于真意盯着自己被雨水打湿的校服外套,有一种很强烈的想把书包里的雨伞拿出来的冲动。
天知道,她包里装着两把伞,但是她一把都不准备拿出来。
于真意眼神瞥了瞥,看见陈觉非把伞面全偏向了她,自己从肩膀开始就湿哒哒淌着水。
算了,还是拿出来吧。
于真意准备装作突然想起自己有伞的样子:“这伞有点小,你衣服都淋湿了,要不——”
“你想让我背你?”陈觉非从善如流地接话。
嗯?
嗯嗯??
她是这个意思吗?
“行。”前面有个小卖部,两人走到屋檐下,陈觉非没等她说话,就把伞递给她,站在于真意身前,微微蹲下身,“上来。”
她看着陈觉非的背影,又低头看着他的裤脚:“等一下。”
于真意蹲下身,把他的裤脚向上挽了三卷,露出脚踝。她惊觉,这人怎么连脚踝都这么漂亮。
正要起身又发现他的鞋带松了,她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怎么样,好看吗?”
她抬头看着陈觉非。
于真意的眼睛是微微上挑着的杏眼,因为很大,有时候看着又像核桃。冬日的雨天湿冷意更重,眼前雾蒙蒙的,她原本乖顺地贴着额头的刘海也稍稍向两边撇开。
陈觉非垂头看着她,伸出手把她的刘海捋齐:“好看。”
今天的雨有些大,薛理科和张恩仪是坐私家车来的,车在红路灯口停下,张恩仪随意地一瞟眼,兴奋地像被踩到尾巴的大尾巴狼:“我的上帝啊,薛理科快快快把手机给我!!!”
薛理科掏出手机:“上帝给你手机。”
张恩仪:“找死啊。”
张恩仪生怕晚了一秒就看不到了,她赶紧打开相机,定格眼前的画面,一阵连拍,嘴里还啧啧慨叹:“科科,我也想要这种氛围感。”
薛理科凑过来:“什么?”
师大附中的冬季校服是黑白相间的冲锋衣,背后印着大大的附中logo。那一年的潮流正是追求oversize风,再加上冬天里面要穿的衣服多,大家都习惯买大两号。
宽松的校服搭在身上,毫无累赘之感。
屋檐下,少女蹲着,双手环着膝盖,仰头望着少年,少年的手垂在她的发间。透过小卖部的玻璃窗,老板正在里面抽着烟,拿着计算器算着今天早晨的流水。小卖部门口的墙面上贴着各种各样的被雨水浸透的广告纸,透明的雨伞随意地丢置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