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扉,剥开光滑的橙子皮,是被翻动剥弄的小核桃。
于真意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撇开视线,盯着他的耳垂,看着他的耳垂逐渐也变得通红,又断断续续弥漫到脖颈间。
听到张恩仪提议的那一刻,内心的第一想法是拒绝,她干不出来这事儿。可是夜晚就该是滋生坏念头的最佳时机,她任由那个念头野蛮霸道地挤掉自己内心本就刻意忽略的理智,然后熟练地自我开导着,玩一下新东西怎么了呢?
学生时代,各个老师都说了,人生就在于不断尝试。这个准则,同样用于此刻。
“没有给你准备礼物,这个算礼物吗?”于真意问。
一股气堆积在胸口和喉咙,陈觉非用力闭了闭眼:“谁教你的?”
于真意抿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羞耻占据了她的脑袋:“张恩仪说你应该会喜欢......你不会要去揍她吧?”
他只想谢谢张恩仪,谢谢她全家,原来这个地球没有张恩仪就真的不能转了。
至于揍。
他想揍的,大概也只有怀里这位了。
陈觉非抱着她,腰间突然硌到一个东西。
于真意从裙子口袋里拿出那个戒指盒,有些不好意思:“我顺便拿过来让你帮我戴上的。”
于真意觉得这事儿就是陈觉非做的不靠谱。那一般不都是在隆重准备下,招呼一帮人,给她一个神秘惊喜吗?哪有这样的,戒指让快递小哥送过来,又要她自己拿着这戒指屁颠屁颠跟过来,让他帮自己带上。
“嗯,等会儿,这不重要。”
两相权衡,另一件事显然更急一些。
“不重要?!”她忍不住提高音量。
原来给人带戒指这事儿不重要吗???
陈觉非啊了声,单手抱着她,腾出的一只手把那盒子放在床头柜上:“就是普普通通的戒指,是不太重要吧......”
“你不知道别人都是用这个戒指来当......”当订婚对戒的吗......
“用来什么?”陈觉非问。
陈觉非只知道给于真意买东西不能买便宜的,所以挑了个贵的,至于那戒指有什么含义,他真的不知道。
反正贵的总是比便宜的好。
“用来让自己擦屁股的手变得更金贵的。”她有气无力地回。
说完这句,陈觉非没再搭话。
这样的寂静,有些熟悉。
于真意小声乞求:“把灯关了行不行?”
陈觉非:“上次停电是不可抗力,这次还要关灯?”
于真意:“......”
不可抗力也不是他这么用的吧。
于真意凑近了他的耳朵,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话。缠绵的气息像各种音符组成的五线谱,在他耳廓边回绕。她每说出口一个字,耳廓就发麻一颤。
怎么办呢?
她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
头顶的大灯被关上,只留下两盏幽暗的壁灯,亮度调到了最低。
锋利的裙摆边缘贴着他的鼻尖而过,像拂过的羽毛,又随他的指尖扬起,如一片帆,领着他起航探寻未曾发觉过的新大陆。
于真意跪在床上,两手紧紧撑着墙,指甲盖也因为用力捏出粉白,短发被汗打湿,贴着额头。
“等......等一下......太快了。”
他修长的手指在白皙皮肤上留下反差感巨大的红印,如新手用丙烯颜料绘制而成的一副画。
“真的太快了,陈觉非!你听到没有啊!”好像在这样的时机中,他永远听不见她的话。于真意加重音量,低头去看他。
他短暂离开,仰头,点漆的眸中湿漉漉。被冬天的寒雨淋头浇灌下来的小狗的眼睛,应该就是如他此刻这样。
他目光锁定在于真意脸上,齿间咬着裙摆,稍稍偏头往下扯,语气委屈:“知道了,慢一点。”
嘴上说知道,嘴上动作也不停。
昏黄壁灯打在他脸上,影影绰绰间,于真意看见他目光中逐渐升起的与往常截然不同的蔫坏和兴奋。
被关了许久的小狗终于得以放出,疯狂地奔跑向自然,越过起起伏伏的山峦,踏过低洼浅缓的平原,穿过郁郁葱葱的密林,终于找到自己的归属,匍匐在悠长的小溪间,温热的舌尖卷起溪水,似在品尝甘甜柔腻的白葡萄酒。
她的秘密里有流淌过层层叠叠花瓣的春日溪水。
他的唇间吐露刚刚簇起的与冬日相悖的烈日焰火。
然后,截然不同又永不相融的两者巧妙地碰撞,又矛盾地贴合。
原来撕开的那道薄如蝉翼之后的新世界是这样的。这里,什么都可以存在,什么都可以容纳,唯有理智,在一次一次的针锋对决后,消弭,最后归于泡沫幻影。
她的手越来越发软,使不上力气,膝盖磨得通红,颤颤发着抖。
声音轻如蚊蚋,又带着哭腔:“我不想......我不想在上面了......”
“等等。”
“等多久啊?”
陈觉非伸手,拿过刚刚放在床头的浅白丝绒盒,单手打开:“手。”
于真意伸出手,那枚白陶瓷戒指套入她的无名指。
“我记得这款是黑白陶瓷对戒,你的呢?”于真意问。
陈觉非:“我要是一戴,那不就被他们发现了。”
“那你的就这么放着积灰?”
陈觉非仰头看着她,原本搂着她腰的手放开,把仅剩一件的短袖衣摆递到她掌心:“没,我带着,帮我把衣服脱了。”
于真意第一次干这种事,她抓着衣摆:“那你躺在床上,压着背,怎么脱呀?”
陈觉非听话地起来,于真意差点往后倒,赶紧抓住他的肩膀。
衣摆掀开,那枚黑色陶瓷戒用银链串着,做成项链模样,和玉佩一起,挂在胸前。
“还......挺好看。”她嘀咕。
陈觉非也低头看了眼:“好看吗?可惜它跟他的主人一样,拿不出手,只能暗搓搓藏在里面。”
在某一刻,于真意短暂地认为,情侣分分合合很正常,但是她和陈觉非不一样,他们两个在一起意味着两家亲上加亲,可是同样的,他们分手后,父母间的相处也会产生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都无需搬到台面上来明说,它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打磨出显而易见的缝隙。所以她不想告诉父母,而她也无需仔仔细细地告诉陈觉非自己心里的想法,因为他太了解自己了,只要一句话一个眼神,他就能洞察自己的想法。
可是此时此刻,她想的是,被发现了更好。
她真想向昭告全世界,看啊,这样好的人,是属于她的。
“我好爱你啊,陈觉非。”她搂紧他的脖子,在他耳畔一遍一遍地低语。
她常常把喜欢挂在嘴边,却从来没有提过爱这个字,就连仅有的一次也只是带着玩笑话说出口的。
只有这一次,这句话里的真挚情感,有着厚重的,任谁都承载不住的浓烈情感。
陈觉非难得语塞,除了以同样的爱回应她,再别无他法。
屋檐终于承载不住瓢泼的雨势,雨珠顷刻坠落,砸在水泥地上,势头正猛。
于真意总是动来动去,一点儿也不安分。
“抓紧。”他轻啧一声,“掉下去我不管。”
太羞耻了,她实在觉得这样太羞耻了。
于真意一句话都不想回他。
......
从心头燃起的**被她一遍一遍切身抚慰。
皑皑白雪相融,燃起的火焰让它在寒冷的冬天沸腾。
·
寒冬早晨的风着实有些疯狂,吹得阳台的玻璃门呼呼作响。陈觉非被吵醒的时候往窗外看了一眼,透过窗帘偶尔扬起的空隙间,看到外面的天还是雾蒙蒙的阴蓝。
他睡眼朦胧地抓起手机,瞥了眼时间,才不过五点。
这算是醒的越来越早了。
左侧边身子麻透了,被人压住。他低头看了眼,于真意趴在他身上,像一只放大版的猫咪。大概是手机的光线太过扰人,她皱了皱眉,又扭头转向另一边。
棉花糖一样的触感随着她小幅度的动作一晃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