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君复和林清见相视一眼,同时看向跪在马前的男子。
林清言打量那男子几眼,道:“起来说话。”
那名叫张禄的男子闻言,抹了一把泪水,手撑地站起身来,双腿微有些颤抖,张禄深吸一口气,缓了一下情绪,对林清言道:“钦差大人,草民本有些许家业,手下佃户七十余户,但颖川郡守贺同济,借清理蝗虫之名,抢占我家土地,致使我家人和佃农流离失所,损失惨重。还请钦差移步我家庄子,为我等做主!”
听闻此言,林清言不由重新打量张禄一番,随后问道:“何时事发?”
“上月初。”张禄毫不犹豫的答道。
林清见拉转马头,移到晏君复身边,侧身到他耳边,低声说道:“不大对劲。若这张禄手下佃户有七十余户,好歹算个乡绅,但他面色黝黑,明显长期耕作,暴晒于日下所致。且身着粗布短打,也不似乡绅所穿。即便土地被侵占,不过也是上月初的事,家中没有常穿的衣物吗?何至于这么快已是粗布短打?”
晏君复点头:“你哥哥想来也发现了,才问他事发时间。可还记得你爹来时跟咱们说过什么?”
林清见眉心一跳,喃喃重复道:“衣食住行皆不可假手他人,亦不可轻信于人。”
晏君复一声嗤笑,目光落在张禄身上,低声对林清见道:“且看你哥哥如何应对。”
林清见应下,暂闭嘴不言。
林清言又问:“上任钦差施忠元施大人,于本官之前半月抵达颖川,你可曾向他伸冤?施大人又是如何处置?”
张禄答道:“草民自是见过施大人,施大人承诺彻查,可没过几日,便被卷入潮汛而亡,草民只得在此等候新的钦差,还请大人移步草民庄上。”
林清言道:“你的案子,本官记下了,但本官此次前来,乃奉旨处理蝗灾,不可因你而失大局,暂不能跟你离开,须得即刻前往颖川郡。”
林清言深觉不对,他们一路走来,晏君复和林清见虽身着轻甲,但他并未穿官服,一袭常服在身。这位自称平头百姓的张禄,如何得知他就是钦差?
寻常人见他们这条队伍,八成会当成军营调动,怎会这般的笃定认定他就是钦差?还一个劲儿的让他移步庄子,不知在作何打算?
还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蝗灾当前,钦差随时会来,贺郡守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侵占他人土地?而且蝗灾起,本就已有流民dòng • luàn,中原派系官员靠管辖地域敛财,最不希望的就是辖地混乱,怎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迫使七十余户佃户失去土地?这不是自己给自己雪上加霜吗?
张禄口中所报一事,他自会留心查证,但为了安全起见,今日他不能随张禄前去,毕竟之前已有施忠元施大人意外身死于颖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