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或许就是这个样子了吧。”少年在巫师帽之下沉沉的目光注视着拱窗外,喃喃自语道。
远处土灰色的塔楼矗立于浑浊的天与地之间,风将沙子拉成了一条条直线,世界宛若永暗,叫人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远远地,正有一条随风狂舞的布帷——或许是伊斯塔尼亚的旗帜,也或许是安卓玛圣堂的经幡。
此时此景,不禁令人生出一种疑惑——那位古老的安眠者,还庇护着这片土地吗?而信者们在坚定地祈祷着,诵经声在威严的大圣堂之下回荡,或许几日之后这场尘暴会过去,扬起的沙砾也会重归于尘海,一切都会回到往日的轨迹,但神祇们也只是日复一日地注视着这一切吗,甚至直到祸星降临的那一刻。
艾塔黎亚已先后历经过两次灾难,而从灾难之中人们究竟得到过什么,这个世界又得到过什么,祸星究竟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会反反复复降临到这个世界,一切都像是一个未知的谜题。一墙之隔的外面风忽忽地吹着,仿佛从遥远的方向传来的低沉号叫,在自然的伟力之下人总是自发地感到渺小,渺小到让人止不住地去思考。
两个世界真的互不相干吗,而那场即将到来的灾难,他们又真何以置身事外?
“走吧。”方鸻把这家伙拉了回来,免得他继续中二下去。
“只是一场尘暴而已,地球上也有这样的天气。”
“但地球上的尘暴,可到不了这个程度,中心风速快到接近两百公里每小时,扬起的尘暴几乎遮蔽了整个银沙沙海北面,在地球上历史上记录过最强的‘黑风暴’也没有这么夸张,”洛羽注视着社区上断开之前留下的最后内容,忽然说道:“天地之间的以太狂暴无比,就像是原本平静的海面之上掀起了波涛,占星者们几百年的历史以来,从未记录过这样的情况发生。”
“我甚至能感到元素在恐惧,它们似乎在逃离什么。”洛羽回过头来看着他,黑沉沉的瞳孔中目光沉稳:“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团长。但理论上来说元素使都可以感受到元素的状态,它们确实是在……瑟瑟发抖。”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样的状态,但‘瑟瑟发抖’已经是我可以想到的唯一的形容词了,给我的感觉像是天地正在进行一场剧变。”
方鸻感到一丝意外,他知道洛羽和箱子不一样,不是必要的状况,他很少会开口。而他看着对方的神色,洛羽好像是在……不安?
“你在担心什么?”他不由问道。
这只是一场尘暴而已,伊斯塔尼亚的历史上这样的尘暴记录也不止一次,地球上的尘暴的强度或许远不如这个夸张,但两者本身就是不同的世界。
在艾塔黎亚,自然的气候的背后还受着以太魔力的影响,考林西方的灼热与干燥的气候,本身就是由从瀚瑞那海之上吹来的盛行西风,所带来的富含火与气元素的温暖海风改变的,这里拥有整个考林—伊休里安最多的火系术士与元素使,绝非偶然。
洛羽摇了摇头,这种担忧不如说是一种不安的直觉,它其实未必正确,就像人夜深人静之时,也会因为环境忽然改变而疑神疑鬼一刹那。
听了对方这么说,方鸻心中其实闪过一丝疑虑,但他毕竟是队长,要分得清主次。
“好了,我们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他说道:“否则纵使是这场沙尘暴会怎么样,也与我们无关了。”
洛羽点点头。
沙尘暴在狭长的走道之中铺了一层薄薄的土,让三人走上去意外地产生了隔音的效果,仿佛猫无声的脚步,行走在这条昏暗、狭长的走道之中。
而窗外穿梭的尘暴,犹如令人走在一条浑浊的时间长廊之中。
这个地方已经靠近内城中央,它通过一道连向附近城墙之中的甬道,通向靠近内城的一座塔楼,这是之前方鸻可以观察到的仅有几条通向内城的、比较稳妥的路线之一。当时他虽然并未继续选择深入下去,但可以肯定那边一定会有守卫。
除了外面狂暴的风声,这儿安静得有些令人不安,没有预想之中的哨兵,也没有巡逻的守卫,防备比预想之中薄弱得多。
方鸻本能地感到这里的守卫力量,可能已经被抽调走了。
他想到一个可能性,那说明他预想的目标可能已经达到了一部分。
过了一会儿,前面忽然传来沙沙的声音,那是一条城墙的岔道,外面有一条暴露在沙尘暴之下的马道,入口离地大约有一米高,方鸻看到一个黑影从那里爬了上来,对方有点吃力地将自己的身体撑上来,抬起头正看到他们,不由露出惊喜的神色:
“大佬,你们到了?”
方鸻定睛一看,不是乌小胖是谁。
这家伙的命还真是大。
乌小胖后面还跟着ZXC,与另外两个卢福之盾的成员。
这小胖子一看到方鸻,又叹了一口气:“大佬,其他人恐怕来不了了,不过好消息是至少没人被抓住,我们都逃到了沙尘暴之中,没逃出来的也自我了断了。我们在沙尘暴中又走散了一部分人,我和ZXC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方向才来到这边。”
他们是约定好在这里汇合的,不过方鸻一早就想到,真正能到这里的人可能并不多,毕竟卢福之盾的人等级也就与这里的守卫差不多,要引开对方还要穿过沙尘暴,实在是太为难他们了一些。
复活到圣殿的人,最后多半也是逃不出秘术士之手,不过眼下这天候之下,其实也说不定。而且只要有少数人逃出去了,那么剩下的人也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