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赵愠满嘴胡诌的本领还在。
秉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赵愠先翻了个白眼,又跟白玉玲和李桥舟聊了几句有的没的。
眼见齐烬试图插话,赵愠赶紧开溜:“我还有事,先走了。”
“下次什么时候来?”齐烬问。
“有空再说吧。”赵愠一边随口敷衍,一边朝门口挪。
齐烬这次到没拦着。
只是在赵愠走出病房前,齐烬又轻声叫住他:“你心里明明还有我,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
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
回家的路上,赵愠反反复复思考这个问题。
以为齐烬只剩7天生命的时候,赵愠曾经决定:哪怕结局只剩悲伤,他也愿意达成齐烬的愿望。
而现在赵愠却发现,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搞错了?
齐烬并没有得重病,甚至在车祸里他也没受太严重的伤,听医生的意思,再过几天齐烬就能出院。
所以,在今后的日子里,到底要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齐烬?赵愠还没想好。
但齐烬那句话说的没错。
哪怕再催眠自己、再洗脑自己说是已经遗忘,赵愠心里,依旧还有齐烬的位置。
如果真是彻底遗忘了,听说车祸的时候,怎么会不管不顾冲到现场?
如果真是彻底遗忘了,误会齐烬得了重病时,怎么会宁愿忍着悲伤,也要完成对方的愿望?
如果真是彻底遗忘了,又怎么会在得知真相后,明明尴尬地要死,却下意识松了口气?
哪怕再不愿意承认,赵愠也清楚的意识到:齐烬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所以,真要重新开始吗?
在齐烬用车祸偿还了计划中的车祸,并用生命进行威胁之后?
轻轻抿了下嘴角,赵愠慢吞吞把车开进小区,又沿着滨海道路朝前。
路过隔壁别墅门前,赵愠看见了待售的牌子。
牌子从赵愠搬过来起就挂着,说明别墅一直没卖出去。
这样也挺好的,没有邻居,清净。经过隔壁别墅,赵愠慢悠悠把车停进自家院子。
下车的时候,赵愠又再次想起齐烬。
宁愿忍着悲伤,也要完成齐烬愿望,一部分原因是心里还有对方位置,一部分原因也是只有7天吧?
有限的时间里,哪怕焦虑担忧,也可以忍耐压制,可如果不只是7天呢?
重新开始,便意味着在未来的所有日子里都将有齐烬存在。
所有日子里都将有齐烬的存在,这就意味着,自己将时时刻刻记起车祸,记起齐烬曾经拿生命威胁,并且,将时时刻刻处于焦虑和担忧之中——对某种可能发生的背叛的焦虑和担忧。
这种担忧的根本原因,也许不是齐烬引起的,却会完完全全投映在齐烬身上,并且在齐烬身上无限放大。
跟不知道是不适应,还是真的喜欢自己的人,忍受着对被背叛的恐惧重新开始——这样的生活,真的可以接受吗?
没等赵愠想到答案,胸口便不由自主般翻腾起来。按了按胸口,赵愠深吸口气,试图压制住上涌的眩晕感。
可哪怕很努力压制,这种眩晕感却越来越明显。赵愠勉勉强强挪回客厅,还没等站稳,整个人便摔进沙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眩晕感渐渐散去,赵愠摸出手机想看眼时间,意外发现屏幕上有条提醒——是之前买的机票,已经到了登机时间。
这时候再往机场赶,肯定是来不及了,何况到底要不要躲出国,赵愠也没做好最终决定。
盯着屏幕,赵愠沉默片刻,又把手机揣回口袋。
可能白天又车祸又误解的冲击力太大,整个晚上,赵愠一个梦接着一个梦。
他现在棉花糖铺就的道路上反复奔跑,掉了无数次刀尖陷阱后,赵愠终于成功坐进车里。
然而每每刚坐好,车子便不受控制般朝前冲。试图强行拽开车门,试图抢夺方向盘,甚至试图砸开天窗逃生,赵愠在梦里试了无数办法,却只能一次次跟着车辆坠入深渊。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躲不开车祸?为什么会逃不开既定的命运?
记不清是第几次坐上车,赵愠终于看见身边多了个人。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抬手掐住对方脖子:“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那人声音并不算清冷,却让赵愠莫名想起齐烬来。
“为什么要杀我?”赵愠问,“你也算跟我出生入死过,为什么要算计我?”
那人没有出声。
车子滑入黑夜。
碰撞和爆炸声里,赵愠猛地睁开眼睛。
四周很安静,安静到只剩时钟滴滴答答的声响。盯着天花板缓了许久,赵愠按开台灯。
这会儿还不到7点。
但因为接连的噩梦,赵愠却不敢继续睡了。
盯着天花板挨到天亮,赵愠爬起来,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
看见本应该在国外的人早早出现在公司,王啸惊讶过后,迸发出惊喜:“赵总,您没出国啊?太好了太好了,齐氏刚发了函件过来,我正想联系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