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三四米远,江如练突然偏头:“你可以出去,南枝得留下。没事别让她出门。”
她还挂着笑,凤眸微眯,比桃花昳艳,说出的话却不容人质疑。
顾晓妆大声抗议:“为什么?”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算不上好。
可能是这一路上,江队的形象滑坡得太快,让她忘了卿浅不在时的江如练是什么样子。
她有些窘迫地抓紧南枝的胳膊,有些后悔。
好在江如练并不在意,只耐心地解释。
“千百年来,书院不知有多少弟子折损于狐妖之手。他们是看在我面子上,才允许南枝住进来。”
瞬间,顾晓妆心里的那点害怕和后悔被这句话冲到了下水道,捞都捞不回来。
她拧起眉,愤愤不平地拉着南枝往前,像是要找那些人理论。
“犯错的是其他狐狸,关南枝什么事?为什么要一棒子打死?”
江如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身在人族,怎么总替妖怪说话?”
顾晓妆超大声:“怎么就不能了,南枝又没害过人。”
她想带南枝出门,可脚步却越来越沉,速度大大降低。
再回头,南枝正不断地往后缩,柳眉向下撇着,模样怯怯:“晓妆……”
大概是狐族天生的优势,这一声那叫一个柔肠百转,转得顾晓妆骨头都酥了。
她这下真走不动路了,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只能妥协。
事情的发展江如练毫不意外,还催促道:“吃快点,吃完回来干活。”
这是对顾晓妆说的。
那姑娘闷闷不乐地出门,南枝朝江如练略一欠身,也回了房间。
江如练这才推开门,端着早晨走进去。
可屋子里安静得针落可闻,太阳光被窗户缝压缩成一道细线,正巧落在卿浅身上
她在床上睡成一团,连枕头带一截被子都抱进怀里,脸还直接贴了上去。
凑近了,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规律而绵长。
“师姐?”
“嗯。”
卿浅的声音被埋进了棉花里,闷闷的,而且眼睛还闭着,不像是要醒。
江如练放下餐盘,颇有些无可奈何,说是要吃早餐,怎么还睡起回笼觉来了?
她耳朵尖尖有点红。
卿浅抱的是自己睡过的枕头和被子,贴得很紧,甚至压上去一只腿。
睡姿不算端正,衣衫更是凌乱,露出晃眼的雪白皮肤。
作为对气味敏感的妖,这一幕的刺激性仅次于师姐搂着自己的衣服吸。
可是人类又不清楚妖族的习惯,对于卿浅来说,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的床,想怎么睡都行。
江如练暗搓搓地想,既然现在不清楚就不要解释了,反正人也闻不见那些气味。
“师姐,我把早餐放桌子上了,你起床记得吃。”
“嗯。”还是只有很轻的一个字,甚至不能判断她是不是在说梦话。
为了防止意外,江如练伸手去探卿浅的额头。
只是有点凉,幸好没发烧。
接着抱来另一床被子,替卿浅盖好,连边角都掖得严严实实。
她回到庭院里,没过多久就等来了端着满满一大盘的顾晓妆。
便继续催:“快去,投喂完帮我个忙。”
顾晓妆没注意江如练的用词,快步进去,放下东西就匆匆跑了出来。
江如练摊开手,掬了捧灿烂的晨光,向顾晓妆解释术法。
“此观气之术以日光为引,清晨效果最好,徬晚最差。来,你对着地图,把那些有阴气的地方标注出来。”
九尾狐的回复还没来,进不去涂山,她只能再仔细探查一遍,顺便让D市分局加强戒备,免得出纰漏。
“好嘞。”顾晓妆掏出手机,打开电子地图做标记。
这姑娘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一顿早饭的时间就把之前的争吵抛在脑后,专心做起手头的事。
阴气再度腾起,比昨天清晰得多,但都算寻常。
唯一成气候的居然就笼罩在她们头顶,浅灰色的烟从不远处逸散到空中,汇成诡谲变换的云。
顾晓妆惊疑不定:“怎么回事?”
这可是修真者齐聚的桃夭书院,怎会出现这种事?
江如练嗤笑一声:“这一团昨天就有,淡得都快散了,或许有脏东西溜进来过。追上去查一查。”
她俩根据阴气定位,在十步一楼台的书院里绕弯,终于来到一间小楼前。
小楼四周没人看守,门紧锁着,花草树木却有修剪的痕迹,照顾得很好。
顾晓妆拨了拨铜锁:“要不和书院的人说一下。”
下一秒,咔擦一声响,铜锁被灵气震断了。
江如练无视顾晓妆震惊的表情,十分淡定地推门进去。
楼里没有太多灰尘,应该是有人时常来打扫。
然而昏暗光线下处处狼藉,本该收起的卷轴滚落一地,柜门打开、书丢在地上,都被翻得乱七八糟。
“这是进贼了?”
顾晓妆拾起一卷轴,抖开来看,是一幅浣纱女暮归图。
画中女子身着古时衣裙,表情动作灵动无比,顾盼生辉。
她还没来得及惊叹作画者的精妙画技,身后就传来一阵惊呼。
“这、这!你们都做了什么?”
巡视过来的书院弟子惊疑不定,手抖成筛子,像是马上要厥过去了。
顾晓妆也很急,急着向他解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