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过多的废话,众人几乎同时动起手来。
练习室里东西满天飞,鼓面的碎片像雪花似的洋洋洒洒,绿毛的鼻血喷了一地,最后脸朝下被一只限量版运动鞋踩着。
仲星燃一脚踩在他脸上,跟踩地鼓一样用力,鞋尖往下碾了几下,惹得绿毛一阵痛苦哀嚎。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语气冷酷无情:“给老子买个一模一样的鼓放进来,明天我就要看到。还有,写一张道歉信当全班面念给我听,不能少于一千字,少一个字打你一次,打到你滚出兰江为止。”
绿毛发出鬼哭狼嚎的求饶,拼命点头求他放过自己。
他是市五中的,当然听说过兰高小霸王的名号,今天带人来偷摸砸了仲星燃的鼓,只是气不过自己的女朋友搭讪他。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刚好遇上了本尊。
其他人纷纷求饶,表示再也不敢了,明天集体上去念道歉信。
仲星燃松开脚,对着门口抬了抬下巴道:“滚。”
他们连滚带爬地跑了,练习室里只剩下闻纪年,还有那个和仲星燃一起的男生。
闻纪年一声不吭地捡起打架时弄断的拖把,往门外走去。他脸上擦破了点皮,但拳头很硬,刚才愣是把绿毛的小弟给揍哭了。
仲星燃臭着脸叫住他道:“喂,谢了。”
闻纪年本来也不是为了维护他的鼓,听到这句话理都没理他,径直出了练习室。
那天之后,仲星燃对他的态度好了一点,虽然在学校还是不和他说话,但起码不会像之前那样三天两头动手了。两人基本维持一个礼貌,但不互相搭理的状态。
有一次培训机构放学的时候,外面下了很大的雨,他还邀请闻纪年上车送他回去。
闻纪年摆手拒绝他,隔着打开的车窗玻璃,他听见了车里两个人的对话。
仲星燃不高兴地说:“叫他上来还不情不愿,看样子他家里也不会来接他,活该淋一身雨。”
另一个人笑着说:“也许他只是不想上你的车呢,要不我来试试。”
仲星燃:“滚啊你。”
说来奇怪,明明距离很近,闻纪年却总是看不清另一个人是谁,他好像总是跟在仲星燃身边,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经常盯着闻纪年看。
隔着车窗和雨幕,闻纪年对上了他的眼睛,那是一双跟仲星燃的暴戾截然不同的眼睛,眼神温和从容,却带着一丝危险的探究,他的左眼下方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画面一转,又是一个阴雨天,地点仍是在培训机构。
和闻纪年练对手戏的人临时请假,说是雨太大了想在家休息。距离艺考还剩不到一个月时间,今天是他们约好的私人训练,没有了对手戏演员,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闻纪年本可以先录一遍对手的视频,拿来和自己对戏,但今天很不凑巧,他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去另一个地方打工了。
这么长的剧本,要是他一个人顺两遍下来的话,可能会迟到……
这时,练习室的门被敲响了。
他抬起头,看见仲星燃端了一盘切好的蛋糕进来。
“给,今天杜□□日,我们在隔壁庆祝了一下。”他把蛋糕递给闻纪年,又欲盖弥彰地解释道,“这可不是单独给你的,机构里每个人都有。”
闻纪年接过蛋糕,道了声谢,却并不吃。
仲星燃看了看他,问:“昨天那几个在门口堵你的,是什么人?”
昨天放学时,他看见几个彪形大汉把闻纪年带上了车,便让司机一路跟了上去,结果却发现那辆车开到了他家里,双方也没有发生冲突的意思。
仲星燃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让司机在楼下等着,万一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就随时冲上去。
闻纪年垂下眼帘,“来给我介绍工作的。”
不知是出于少年人的面子,还是不想在这个小少爷面前丢人,他生平第一次撒了谎。
“介绍工作?”仲星燃灵光一现,“不会是什么保安之类的吧,我靠,你还不如来找我,我给你介绍个家教当当。”
闻纪年不想和他胡搅蛮缠,转移话题道:“你能帮我个忙吗?”
他坐在凳子上,仰头看人的时候,睫毛卷起来抵住上眼皮,眼尾微微翘起,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澄澈的眼里没有丝毫恳求的意思,却让人忍不住想答应他所提的所有要求。
仲星燃想都没想地问:“干嘛?”
“帮我念一遍这个台词,不用太有感情,能顺下来就行。”
“操,你让老子当你的复读机?”
“不行吗?”
“……行……吧。”
轰隆一声雷响。
暴雨倾盆而下,狂风把窗户吹得发出响动。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隐约对仲星燃埋下了倾慕的种子,只是直到很多年后,他才有勇气正视这枚早已开花结果的种子……
闻纪年被这声惊雷炸醒,耳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旁边躺着睡得不省人事的仲星燃,空气中回荡着他均匀的呼吸声。
脑袋传来隐隐的疼痛,刚才大段的梦境让他的思绪有点懵,好像已经分不清那是梦境还是现实。
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爬起来摸索着摁亮屏幕,是张可可打来的。
“喂,什么事?”
他一边接通电话,一边轻轻地下床往外走去。
张可可语气欢快地说:“闻哥,你现在已经回燕中了是吗?珍姐那边说要开个会,说是要商量你进组的事情,问你现在方不方便去一趟公司。”
闻纪年看了眼时间,已经早上八点半了,因为外面在下雨,所以天色显得灰蒙蒙的,像凌晨四、五点的光景。
“方便,我一会儿就过去。”他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