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林没逛多久,山中又起了风,谢疏钰就抱上卫淼回了。
水榭中,冯宝财不光按照卫淼的意思,将剩下的饭菜包好,还吩咐疱厨另做了几道新鲜的,外加一份栗子糕,全部装进食盒塞的满满当当。
谢疏钰没说什么,许是今早练剑有些久了,回到水榭手掌犹如被针扎一般,疼的阵阵发抖。
冯宝财向来对主子的一举一动观察入微,见状忙道:“公子可是手又疼了?”
谢疏钰右手小时候受过伤,那时朝局动荡,几支世家联手妄想推翻皇权,于宫宴上行刺。众目睽睽下,借敬酒的名义袖中划出匕首向顺安帝刺去。
年幼的谢疏钰就在顺安帝身旁,义无反顾伸手挡下一刀,匕首当场刺穿了他的掌心。那之后好好养了一阵,血窟窿是愈合了,却落下了病根。
冯宝财一脸紧张,卫淼虽不知缘由,也皱起了眉头。
小姑娘伸手抚摸谢疏钰的手,安抚说,“钰哥哥,是不是……痛痛?”
“无碍。”谢疏钰收了手,“天色不早,送她回去吧。”
卫淼仍忧心忡忡地盯着谢疏钰手掌,说:“钰哥哥……水水帮你呼呼。”
她在卫国公府时总摔跤,每次摔跤祖母都会帮她呼呼,呼呼就不痛了。说着,卫淼拉起谢疏钰的手,小嘴凑上去吹气。
小家伙笨的很,鼓着腮帮子不光吹气,涎水也一并吹到了谢疏钰手上。
冯宝财的心又是一颤,忙挑好听的说,“水水姑娘这是心疼公子呢。”笨是笨了点,但心肠好。
谢疏钰压住眉心,接过帕子擦干净手上的涎水,语气还算温和,“好了,水水回去吧。”
少年脆弱的一面,并不想让人看到。
既然谢疏钰发话,冯宝财只得一手拎起食盒,一手抱起卫淼出门。澄院距离法缘寺不远,沿着长巷走路不过一刻钟就到了。
路上卫淼仍担心谢疏钰的手,问,“白脸叔叔,钰哥哥的手……痛,怎么办?”
冯宝财呵呵笑两声,这小娃娃倒是个知恩图报的,殿下对她好,她也知道关心殿下,不像宫里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水水不用担心,一会敷点药就好了,明天叔叔去河里捉几条新鲜的鱼给公子补一补,不过大冬天的河水都结冰了,捕鱼怕是不容易……”
谢疏钰胃口不好,也只有鱼肉能多夹几筷子。不过他挑嘴,鱼只吃新鲜的,必须趁着刚从河里捞上来,活蹦乱跳时处理干净下锅,其他一概不吃。
“那……叔叔多抓几条鱼鱼,给钰哥哥吃。”
一路念念叨叨,将卫淼送回法缘寺,冯宝财就匆匆回了。
澄院中,谢疏正在敷药,手抖的比之前更厉害。见冯宝财进屋,淡淡问:“人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殿下有所不知,水水姑娘可担心您了,一路眉头锁的紧紧的,问东问西恨不能替您受着。”
谢疏钰没发话,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但凭冯宝财多年近身侍奉的直觉,他知道,殿下喜欢听这个。
谁不喜欢被人关心呢,宫里的人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说出来的未必就是他们想的。顺安帝作为父亲,受制于人不敢对儿子有过多关注,其他人更不会对太子嘘寒问暖。
但说到底,太子殿下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会疼会痛的肉/体凡胎一具罢了。
冯宝财继续道,“说起来水水姑娘也是个可怜人,以后在法缘寺只怕还有的受,若这个小东西能逗殿下开心,不如让她以后常来?”
闻言,谢疏钰并不发话,眸子沉沉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冯宝财试探,“若殿下同意,等下次水水姑娘过来,老奴就和她说。”
说起这个,谢疏钰冷扫一眼冯宝财,“你为她准备那么多吃的,只怕她一时半会不会来了。”
冯宝财一噎,这才慢半拍反应过来。是呀,水水姑娘有吃的东西,就不会来澄院了。
他正准备说点什么补救,却见谢疏钰负手起身回内室,摆明了不想再谈这件事。
也对,再过几日他们就要回宫,与这个小娃娃的缘分……应该就到这里了。
*
暮色四合,庭院中黑魆魆一片。
卫淼回到住处,刚刚把食盒放到摇摇晃晃的木桌上,就听一阵痛苦的呻/吟。房间昏暗,只点着一盏老旧的灯笼。
“是淼淼回来了吗?”
卫淼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凝雪正脸色惨白地坐在床上,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
“凝雪姐姐……”卫淼吓得愣在原地,“你……你怎么了?”
凝雪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没事,不小心摔伤了腿,吓到你了吧。”今天凝雪干活时,没站稳从一丈多高的台阶摔下,当时就动不了了。
房间没有炭火,更没有地龙,连呼出的气息都冷冰冰的。卫淼围着凝雪摔伤的腿左右瞧瞧,突然打了个饱嗝,“凝雪姐姐,我……我有肉肉,给你吃。”
以前她摔跤摔疼了,祖母就拿好吃的给她吃,吃着吃着卫淼就不记得疼痛了。
她笨拙地打开食盒,凝雪当时就呆住了。食盒里竟然是几份热腾腾的饭菜,有鸡有肉,还有爽口的小菜和糕点。
法缘寺每顿不是馒头就是咸菜,别说吃肉了,连肉的影子都见不着,这么丰盛的饭菜摆在跟前,凝雪一度怀疑眼睛花了。
“这……你去化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