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翟无期汇合后,两人又返回落英谷,安心在谷里给烨烨治病,花了整整五日,烨烨好的差不多了。
见烨烨气色好了许多,身上的溃处也结痂了,她悬着的心松了许多,又跪在地上给大夫磕了好几个头。
大夫立即将她扶起来:“夫人快请你,这几天你都说了无数次谢谢了,我作为医者,行医治病本就是我的职责,说起来,你最该感谢的,是无期。”
“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别的地方,我看他风尘仆仆,这才知道他连着赶了一天一夜,才找到我。然后又立即带着我,马不停蹄地赶到紫竹园,你见到他的那日,他已有两天没睡过了。”
姜知柳一怔,忽然想起那日见到翟无期,他确实风尘仆仆,眼底乌黑,很是疲惫的样子,只她当时顾着烨烨,自然没注意这些细节。
念及此处,她心里淌过一阵暖流,连忙跑出去,刚出门就见他端着药碗过来了。
她眼眶一湿,噗通跪在地上,双手抵额,深深拜在地上:“先生活命之恩,姜知柳永生铭记!”
将药碗放下,翟无期忙弯腰扶她:“你说这些做什么?快请起。”
她却不起,摇头道:“杨大夫已经跟我说了,是先生不辞劳苦,连着两日不曾歇息,才把他带回紫竹园,这番大恩,我无以为报。”
说罢,她取下腰畔的玉佩,道:“这是我娘赠我的玉佩,上面刻了个‘柳’,现赠与先生,以后只要先生有需要,可就近找我姜氏和柳氏商行,财力、物力、人力,但凭先生支用。”
“这...”瞥了瞥玉佩,翟无期有些迟疑。
姜知柳却把玉佩塞到他手里,道:“先生现在太子的人,未必用的上,但若万一,先生急需呢?”
摩挲着微凉的玉佩,翟无期抿了抿唇,道:“好吧,翟某就不推辞了。”尔后将她扶起来。
眸光一松,姜知柳微笑,似白云出岫。
“还有杨大夫和落英谷的大夫们,我一会儿再给他们留个信物,若他们有需要,尽可去姜氏和柳氏商行,我们一定竭尽所能。”
“如此,我就替师兄多谢了。”
翟无期拱手,微微伏身,姜知柳连忙伸手扶住。男子微凝,朝她的手看去,眸中泛过一丝暗涌。
感觉到他的变化,她嗖地缩回手,端起旁边的药碗,不自然地道:“我、我给烨儿送药,先生歇歇吧。”
也不待他反应,她就快步进去了。
又过了些日子,烨烨几乎痊愈了,太子那边也来信,催他回去。他这才告辞离去,临行前还叮嘱杨大夫好好照顾他们,一定要给烨烨治断根。
调理了一个月,烨烨不仅彻底痊愈,身体也强健了许多。
她这才带着烨烨离开落英谷,本想去京城向翟无期辞行,他却在半路上等着了,一路将她送到城外十里坡。他本想再送一程,可姜知柳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他送了,他叹了叹:“那好吧,千里送君,终须一别,你一路保重...”
“嗯,也愿先生诸事顺遂,得偿所愿。”
和煦的阳光下,她抱着烨烨,嫣然一笑。
眸光微颤,翟无期怔怔地望着他,瞳孔里倒映着她明媚的笑意,似海棠绽放,灼灼其华。
片刻后,她登上马车,翟无期则立在那里,一直目送她走远,许久,才默然回城。
到了前面的驿站,绿枝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在那等着了,意外的是,还有一行镖队,绿枝说是翟无期雇来,专门护送她们的。
得知此事,她心里很是温暖。
之后,她赶回家中,却得知姜家以为她死了,已经赶到京城,连她寄的家书也未看到。
柳三娘半路收到她传来的口信,欣喜若狂,立即赶回家抱着她痛哭了一场。
时光流逝,烨烨慢慢长大,她也跟着料理生意,足迹遍布江南,只为了防止陆家知道她还活着,她用了柳雁这个化名。
而翟无期每年总会找机会,来看看烨烨,所以烨烨对他倒格外亲近。
今年烨烨四岁了,正在开蒙,平日里读书写字丹青,先生都夸他有天赋,这一点倒是遗传了陆行云。
不过只要烨烨好,遗传谁的她倒也不在意。
过了片刻,马车行到城外,她下车与翟无期道别,烨烨还很不舍,眼眶都红了。
翟无期又抱着安抚了一会儿,才登上马车,朝她深深地凝了一眼:“知柳,保重。”
“嗯,先生也是。”
眸中泛起一丝暗涌,翟无期朝她挥挥手,待马车远去了,再也看不到她了,他这才放下帘子,回身坐好。
他垂眸,取出怀中的玉佩,触手温热,带着他的体温。他摩挲着那个柳字,眼底浮浮沉沉,暗流涌动。
良久后,紧紧攥住,缓缓地阖上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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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知柳乘车回府的时候,陆行云正巧从医馆里出来,望着熟悉的马车,他想都不想,冲到前面拦住。
现下早市已散,人流稍微稀疏了些,马车行的比较快,见他突然出现,车夫急忙勒住缰绳。
“吁!”
马蹄高扬,差点踩在他身上。
“怎么回事?”车内传来不悦的声音。
“回二小姐,是、是陆侯爷。”车夫回头,恭敬道。
微一静默,车帘被姜知柳骤然掀起,她黛眉紧蹙,脸上泛着愠色:“陆行云,你有病吧!”
因陆行云已得知她未死,她便摘了帷帽,懒得藏着掖着了。
陆行云眸中一揪,噗通跪在地上,恳求道:“柳儿,对不起,以前是我辜负了你,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望着地上卑躬屈膝的男子,姜知柳勾了勾唇,眉梢眼角俱是讥讽:“陆行云,你可真有意思,当初我给你的机会还少吗?是你一次又一次弃我于不顾,现下却来求我,我告诉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脊背一僵,陆行云心口泛起刺痛,眼眸骤然红了。
“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可是柳儿,我知道错了,真的!”他吸了吸鼻子,笑着跪到车门口,泪水在眼里打转,“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真是搞笑,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何需你答应我什么?更何况,你这从小养尊处优的,你是能挑水劈柴,还是能洗衣做饭?我便是使唤个下人,都比你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