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湛蓝,岸边杨柳依依,鸟儿展翅高飞,运河上帆船点点,原野之中,面黄肌瘦、衣衫破旧的百姓耕作其中,不厌其苦。
赵二正在田间忙活,半天忙碌下来,腰酸背痛,汗流浃背,却舍不得停下来。田间的农活太多,若不加紧干活,恐怕会耽搁了庄稼。
一年四季辛勤劳作,只能换个温饱,日子过的紧紧巴巴,毫无希望。
看着在田边和泥玩耍的一对儿女,女儿还有件完整的衣裳,那是妻子的衣服改的,儿子则是满身的补丁,破破烂烂,跟个叫花子一样。
妻子正在田里除草,挽着裤脚的小腿,细的跟麻杆一样,头发蓬乱,衣衫破旧,那还有一点女人的样子。
赵二心头难受,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大船来了!”
忽然,儿子和女儿站了起来,拍着手掌,向运河上观望。
赵二擦了擦汗水,抬起头来,向着运河上看去。
运河上,由北向南,几十艘大船劈波斩浪,上面装满了顶盔披甲的将士,向北而去。
甲板上,那些个官军大声喧哗,嬉笑怒骂,旁若无人,还有一些官军向运河上经过的船只放声大叫,冲旅人吹胡子瞪眼、向女人吹口哨嬉笑,嚣张异常。
甚至有几个官军站在船头,哈哈大笑,对着运河放起水来。
官军甲胄鲜艳,甲板上满载战马,船上色彩绚丽的龙旗迎风招展,气势凌人,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官军。
“这是那里的官军,怎么跟流氓地痞一样?”
赵二看着船上放肆的官军,目瞪口呆。
“这是旗兵,小心祸从口出!”
旁边田里,一身粗布衣裳的孙书望拄着锄头观望,冷冷一句。
“这些狗日的官军,看着做派,就不是好东西!”
村里游侠儿的赵大虎,愤愤骂了起来。
“大虎,这是旗兵,高人一等。看这样子,是去江南平叛的。”
孙书望读过几年书,走南闯北,有些见识。
年初以来,浙江不断有难民渡江北上,有福建、浙江的百姓,也有江宁、江西等地。听说平西王吴三桂打到了湖广,靖南王耿精忠打到了浙江,这些官军,只怕是去平叛的。
“真希望叛军能打过长江来,把这些狗杂种都给灭了!”
赵大虎恶狠狠唾骂了一声。
“吴三桂也不是个好东西!要不是他带清兵入关,怎么会有扬州十日?扬州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赵二附和完自己的侄子,紧张地看了看周围。
“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这个时候,孙书望倒是紧张了起来。
万一被那些狗知府、狗县令的狗官听到,又是一场祸事。
“怕什么,这些个鸟官军,一看就是些花架子,能打仗才算怪!”
赵大虎偷偷学过几天功夫,那些官军个个肤色白皙,脸上都是横肉,那里有半点威风凛凛的样子。
就凭这些人,也能打仗?
“这些人是不行,可他们后面,还有几十万的绿营兵冲锋陷阵,那里轮得到他们!”
孙书望再一次忍不住,指出了事情的本质。
“这些绿营兵,怎么就这么没骨气啊?”
赵大虎摇头叹息。
“你要是一家子人等着吃饭,你也会这样!皇上是不是汉人当,没有人会在乎!”
孙书望摇摇头,又当了一回人间清醒。
远处的赵二摇了摇头,嘴里轻声叹息。
至少汉人当了皇帝,不会有扬州十日,也不会让汉人留辫子。
还是莫管外事,好好种自己的地吧。
官军的船队中间,一艘船的甲板上,年已五旬、身材高大的华服男子,负手而立,眉头紧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爹,原来你在这儿。怎么不去吃些东西,歇一会?”
一个黑衣劲装的少女出了船舱,站在了李之芳身旁。
少女英姿勃勃,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头发乌黑,耳朵上的珍珠耳环,脖子的金坠,让她贵气十足,明艳动人。
“叫你不要来,你非要来!现在知道旅途劳顿了!”
五旬男子看了一眼女儿,轻轻摇了摇头。
五旬男子姓李名之芳,乃是大清朝廷兵部侍郎,这次奉命南下去杭州“总督浙江军务”,目的也是为了剿灭福建耿精忠。和他同行的是他的女儿赵若男,年方二八,虽已许配人家,尚未出阁。
“爹,我不累!我要学花木兰代父从军,为爹爹斩杀叛军,报效国家!”
赵若男兴致勃勃说完,嘴一撅。
“可惜弟弟不能前去,要不然,我们一家人待在一起,一起为国效力,那就太好了!”
女儿的话,让李之芳哑然失笑。
出京大员,都有家人为质留在北京城,以使其老老实实为国效力。女儿年少无知,他也不会点破。
况且,既来之、则安之。他的荣华富贵都是朝廷给的,自然是要鞠躬尽瘁,以报皇恩了。
“爹,听说祖父和祖母都是被官军所杀,这事是真的吗?”
李若男忍不住,又问了出来。
“乱世之中,兵祸连连,谁能预料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