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披黑羽的死神,睁着他那对猩红色的眼眸,不住地发出凄厉的叫声。
诺卡伸手揽住妹妹的臂膀,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前额紧紧抵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不愿让她看见树上的黑鸟。
黑羽红眼的报丧鸟,在山之村住民的口中,又被称作“鬼鸟”,或是“诉讼冤屈之鸟”。
传言,它们能沟通死者的亡魂,代其传达未能实现的遗愿、解决未能申诉的冤屈,了却其在人世间的执念……然后,它们便会根据该灵魂的做法,决定是要让其永世不得超生,还是放纵其自然消散、作为大气灵力的补给永远安息。
它们平时隐藏在树林中,有着穿透力极强的鸣声,因而很少有人能循着声音第一时间发现它们,反过来说,一旦一眼就瞧到它们了,便会让人下意识地认为眼下的处境并不一般,自认为被鬼鸟们缠上、大难临头了。
“啊,”怀中的女孩忽然语气惊喜地叫道,“白色的猫猫!”
“你在说什么呢,艾丽卡?”年轻人抱住妹妹的头,生怕她眼中进了不祥的东西。
不过,这些鸟……据说在魔女依兰定居山之村后,数量就慢慢多起来了。
本来,村人们最见不得这些东西,几乎是看到就打,还支持没进山所以没活做的猎户用它们来进行狩猎比赛。
依兰来了之后,赶走了平时威胁人们安居乐业的妖兽,让大家知道这些报丧鸟只是普通的生灵,还是会捕捉虫子和耗子的益鸟;后来,鸟的数量上来了,村里老人与病弱之人们的死亡频率还是和以往一样,也没有目击到报丧鸟的人突然暴毙,这些鸟也就渐渐融进了村落的生态系统里。
看来,他是受到身为猎户的父母的影响,才在潜意识中恐惧这些旧日死神们。
“这样想来,你们莫非是魔女的宠物、不,眷属吗?”他稍稍放松了对妹妹的保护,让她能撑着自己的肩膀、挺直身体以获得更好的视野。
“真是抱歉,”仍吊着一口气的诺卡将后脑勺紧贴在身后的树干上,脸上浮现出黯淡的惨笑,“无意中闯进了你们主人的花园,明明,村子就在下面了。”
“我却没有力气过去那边了……”
“啊,不对,不是猫猫。”坐在他膝盖上、扒住他身体的女孩不合时宜地大叫一声,打断了自家兄长的抒情,“难道是只兔子?”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艾丽卡?”
“一只白色的小动物!”他的妹妹被他保护得极好,因此也表现得比他活泼、有生机得多,“不像猫,耳朵也比兔子短好多,莫非那就是爸爸妈妈以前提到过的,贵族们的宠物短耳兔?”
“妹啊……”虚弱的青年一阵无语,父母皆过世后,对方终究还是被自己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某些时刻完全“派不上用场”。
算了,还是用自己的眼睛来看吧……如是心想的青年人诺卡,尽量睁大原本微眯着的眼睛,将视线一点一点往妹妹正在关注的方向投去。
在尚未翻动过的、结了一层白霜的园地中,一只雪白的、毛茸茸的小生物,一声不吭地蹲坐在那里。
弥漫在大气间的灵力宛如贴心小棉袄一般,将对方那警戒、忌惮的心情传递到了诺卡心中。
人类,年轻的人类——和村里那帮皱纹满面,或是眼中满载沧桑的居民不同,和把他捡来这里的魔女也有些不太一样。
那是一个充满活力的、依然对生活抱有期望和信念的人类……不对,是俩。
他们是什么人?出现在魔女的花园中,是被魔女种出来的植物人吗?还是被她圈养起来的紧急储备粮?
可是,尽管靠在树上的那个人类男性仍抱有对“活下去”的渴望,他的生命却在一点点流逝。
他就要死了,亲眼见过黄仙一族中几位长辈陨落的方诺敢打包票,若是得不到救治,对方活不过今天。
对方的身体上看不见外伤,甚至衣服上都不见血迹,那么,是中了毒么?
就在方诺远远观察树下的一男一女时,其中的那个女孩忽然向他伸出手,嘴里“小白”“小白”地叫着,迫切地盼望他能赏足前去他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