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里养猪的活儿,一共三个人,除去阮柔这个小姑娘,另两人都是村里的大娘,平素相处得很是不错。
听说她不干了,又是诧异又是惋惜,免不得有些小心思。
“恬恬,你这一下子说不干了,一时半会儿找得到人吗?”蔡大娘暗戳戳问。
“我爸已经找好人了,就是队里王寡妇她闺女。”
闻言,蔡大娘和在一旁偷听的秦大娘都没了话声儿,倒不是别的,而是阮柔所所说的王寡妇家实在太可怜了。
王寡妇本名姓罗,罗玉兰,十几年前隔壁村嫁过来的,当时嫁给了王家的大儿子,安生过了十来年,结果,前年修水坝,那王家大儿子瘫了,自此只能躺在床上,干不得重活,还得一个人伺候着。
后来,也不知什么缘故,王家老人偷偷把家分了,只给了大儿子家一间老宅子并几双锅碗瓢盆,粮食更是只有十斤。
十斤粮食能顶个什么用。
王家大儿子和王寡妇一共生了三个孩子,最大的闺女当时也不过才八岁,可以说下面都是要吃的三张口。
村里人也是后来才知道消息,说王家大儿子生怕拖累妻子儿女,分家后没几天就自己找了一根绳子,吊死了,
人死了,王家这才闹将出来,村里人个个唏嘘不已。
当时的村长和村支书闻言气愤不已,直接冲到王家,把王家的家产重新分了。
但即使这样,也救不回来已经死了的人,之后王寡妇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每天上工都抢着十公分的活去做,就为养活三个孩子。
先前三个孩子年纪还小,只能干些割猪草这样的活计,每天最多挣两三个公分,如今,眼看着人闺女十二岁,勉强能干重活的年纪,村支书第一个想起她来,要知道,即使阮柔也是十六岁才轮到这份活计呢。
故而,听闻是她,蔡大娘和李大娘都没什么意见,自家再难,也不差这一口饭吃。
阮柔利索收拾了自己的工具,另一边,王寡妇的大闺女也过来了。
十二岁的小姑娘,眉眼间还带着稚气,手脚却麻利得很,两人顺利交接,又托两位大娘多照看,阮柔便也放心离开。
如此已是半上午过去,吃过午饭,下午,阮柔在家复习功课,而阮母跑了一天,终于得了一个准信儿。
“咕噜咕噜。”大口大口灌下水,阮母喘着气儿道,“成了。”
接着,她细细介绍其那户人家来,阮母是隔壁的隔壁远山村嫁过来的,本姓祝,祝红梅,她的侄女则叫祝佳敏。
“算下来,是远方侄女了,见了面,她也得喊我一声姨的。”阮母眼神颇有些复杂,“不过这孩子命苦,不到十岁家里就有了后妈,日子过得苦兮兮,好在有一次县里,碰见了现在那位,两人看对眼了。虽说也是当后妈吧,可人有良心,如今在县里日子过得好着呢,就是不咋回村,不过不回来也好。”
短时间,又吃了一个大八卦,阮柔不由得对这位没见过面的表姐感到好奇,阮母说得轻便,可实际,县里人家跟村里姑娘,哪有那么容易看对眼,显然,这位也不是个简单的。
但不管怎么样,住宿问题解决,她也可以顺利去县上补习班。
当天,阮父给闺女开了一张介绍信,信中写的理由是探亲,探的当然是那位表姐,否则,去上一个月的补习班,这个理由也不好交代。
至于钱财方面,阮母可谓是大出血,不仅出了十五块钱,还额外出了足够两个人一月份的粮食,一份阮柔自己吃,另一份,则是谢礼,此外,各种票据,能凑的也是凑了两斤出来,让她在人家机灵点,时不时买点东西回去。
阮柔一一应下,等到傍晚收拾行李,未免舍不得。
“妈,我这一走,可就一个月回不来了。”
“嗯,你以前上学不也这样,两周才回来一次。”阮母倒是看得很开,“不过你去了人家,手脚要勤快,有什么事顺手就做了,别招人嫌。”
“嗯,我知道的。”阮柔应着,不料阮母下一句又变了。
“不过,咱们给了粮食,你也不用太勤快,可别傻乎乎任人使唤,感谢的事自有爸妈来。去了就好好学习,其他事情都不要管,等高考完,要是能考上,你这一辈子就不愁了。”
“嗯嗯嗯。”虽然对阮母矛盾的说法大为震撼,但阮柔还是点头如捣蒜。
接着,阮母和阮大哥又叮嘱了些有的没的,最后收拾出来一个大包裹来。
阮柔看着都有些发愁,明儿可怎么去县上。
“让你哥送你。”阮父直接使唤上儿子,阮大力接话,“妹儿,明儿我送你去,你不用担心。”
一时间,阮柔心内暖暖的,为阮家人对自己的疼爱。
村里人家尤为重男轻女,但阮家却从不,一路供着原主考上高中,是附近几个村里独一份,后来毕业没能找到工作,回村务农,受了村里不少嘲笑,也是阮母劝慰,给筹谋了份养猪的活儿。
先前,原主跟方凯处对象,阮家人虽说心存疑虑,到底没拆散,手里还时不时漏些补贴,等到高考消息出来,不知替原主担了多少心。
上辈子,原主被方凯欺骗,阮家人始终不曾责怪,只是心疼女儿,费劲心力替女儿重新找了人家,可惜那时的原主钻进牛角尖走不出来,辜负家人一番好意。
这一次,她说要参加高考,花销如此之大,阮家所有人更是毫不迟疑,替她找住处、筹备钱粮,一点不吝惜。
前后大几十块,不说把家底掏空,肯定也没剩多少,若是没考上,阮家更是会成为村人嘲笑议论的对象,但阮家人毫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