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金黄稻穗联结成一片,稻子的清香在鼻边徜徉,阮柔站在田埂往下看去。
尽管已是收获的季节,农人们面上却没有多少丰收的喜悦,甚至不用等粮食收完,他们就能判断出,今年的粮食收成起码少了三成有余。
属于阮家的田里,阮大伯和阮大伯娘正弯腰气喘吁吁割着稻子。
阮柔来送水,远远地喊了一声,两人顺势上来休息会儿。
大太阳明晃晃地照射,阮大伯娘上来的时候身形踉跄一下,在阮大伯的搀扶下将将稳住。
“大伯娘,你没事吧。”阮柔担心问道,“要不下午先歇一歇吧?”
阮大伯娘一笑,见侄女面上显而易见的担忧,劝慰,“没事,就是一时没缓过来。”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往年更辛苦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不也撑过来了。
阮家的田地不多,两人慢慢来也不过几天功夫,按理是不需要如此着急的,奈何田地本就贫瘠,加之今年干旱减产,收上来的粮食交完税后,肯定不够一家子来年吃的。
故而,阮大伯早有打算,等将家里的粮食收拾好了,他就周围十里八村的找活计,这时节家中田地多的少不得请人来收割,届时不仅可以解决一日三餐,减轻下家中粮食的压力,还能得些工钱,可谓一举两得。
几亩地不过三日功夫就干完了,阮大伯娘留在家里负责晾晒粮食以及地里剩的一些活计,至于阮大伯则背着一个小包裹,约上几个同村人,就开始了外出帮忙干农活的日子。
刚秋收上来的粮食,阮大伯娘狠狠心给家里做了几顿新米煮出来的大米饭,格外喷香,吃得人胃口大开,奈何也就头两天,再只有家里依旧是陈米煮的粥,勉强混个肚儿饱。
贫苦百姓的生活似乎总是这样,灰蒙蒙一眼看不到前方,然而于阮家来说,唯一的亮色大概是兔笼里那一只只的兔子。
难得闲暇,地里的活阮大伯娘一个人就能干,阮柔难得闲暇不用跟着忙前忙后,遂在家里仔仔细细将家里的兔子点过一遍。
所幸他们强大的繁衍能力,如今,阮家的兔子规模已经到达一百三十二只,其中三十只是还不满一个月的幼兔,还不能离开母兔的照顾,另外八十多只,最小的两个月,最大的已经将近两岁,长得格外敦实,只是因为家养,少了几分机灵劲儿。
点过了数量,阮柔又想看看他们的重量,距离每月一次去镇上卖兔子的日子没多久,她便想着先称称,将重的带去镇上卖。
结果很是喜人,十斤重的大概有七八只,七斤往上的大概有二十来只,剩下的,五斤往上和往下的约莫各占一半。
时间一眨眼过去十来天,阮家周边的田地肉眼看去已经收割干净,阮大伯依旧没有回来,家里人有些担忧,却也无可奈何。
“荣之,你跟我一起把兔子带去镇上卖了。”眼见到了去镇上的日子,阮大伯娘决定不等了,她自己去。
小堂兄阮荣之大了一岁,懂事不少,亲爹不在,家里的事能做的都抢着做,此刻被娘点名,点点头应下,“好,娘。”
阮柔已经许久没去镇上,便也嚷嚷着跟着去,大伯娘拗不过,只得许了。
阮大伯娘去兔子房挑拣兔子,阮柔便将其中较重的几只兔子拎出来。
他们这次预备带三十只兔子去,一般郑姑父介绍的酒楼会收十到二十只兔子,剩下的再想办法在镇上出了。
三十只兔子的重量已经很重了,约莫一百六十多斤,不是阮大伯娘一个人能负担的,最后分了三个背篓,大伯娘一人负责挑两个,而阮柔和小堂兄两人抬着一个,艰难转道隔壁丰收村。
等到上了牛车,四人都累得够呛。
好在天气不算太热,阮柔大喘气,整个人几乎瘫在了牛车上,“大伯娘,咱们什么时候能有一辆牛车啊。”
阮大伯娘自己挑两个背篓,只会更累,被汗淋湿的发丝贴在额头上,很是狼狈,然而她依旧笑着道,“等攒够钱了,咱们就买。”
“好。”阮柔回着,决定捂紧自己的小荷包,直到攒够买一头牛的钱。
一个时辰,镇上。
阮柔四处张望,比起上次来,小镇明显萧条了不少,诸如布料铺、胭脂铺这些商铺的生意一落千丈,反倒是粮店、酒楼的生意一如既往地红火。
尤其粮店,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店门口竖着一块木牌,上面写了今日粮食收米的价格,比先前贵了不少,可进进出出的人丝毫没有减少,毕竟,人总不能不吃饭。
“走吧。”歇了一会儿,两人将其中一背篓暂时托付给看牛车的大爷,阮荣之被留下来看着,阮柔跟着阮大伯娘去酒楼。
酒楼的掌柜显然认识大伯娘,热情将两人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