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点点的吻,饱含着迟来七年的爱意,燥热的火从心底燃起,他微微睁眼,眸底蒙上一层朦胧的雾气。
凝视着她时,她有些发肿的唇微微张阖,也是满目氤氲。
七年里,就是这张娇酣的脸,梦魇一般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沉默着对视片刻,他不自禁地咬住后牙根,眸一沉,发狠了,大掌一翻将她翻个了面,扬手将她狠狠扔在床上。
他不想看到这张脸。
他恨透了她这样的表情。
满屋灯火喑哑之下,他依稀记得她耳后那颗红朱砂,轻轻拨开她后颈的发,寻到那粒痣,用手抚过,所经之处,如碾过粒粒红豆,根植在他的指腹,带着刺芒,能戳出血似的。
她能感受到他低沉的气息扑在她耳后,她一个翻身,轻柔地坠入他怀中。
七年前,她也是如此热情地迎合他。
可她那时候,心里并没有他。
一念及此,腰身的手略一顿,柔软的棉质纤维拂过他指尖,要把他的皮肉与骨头都揉碎了,要都融进她的骨血里才好。
他沉沉叹出一口气,两臂拢住,把她环抱入他怀中。
隔着完好的衣料,他的怀抱热烘烘的,火炉一样暖和,贴住她的背,能感受到心脏的血液有节律地沸腾,一层一层熨过她的皮肤。
就这样沉默着,不知抱了多久,他喑哑的音线沉沉拂过她头顶:
“我送你回家。”
——
九月下旬,夜风更凛冽寒凉,敲打着挡风玻璃,呜呜作响。树叶窸窸窣窣地在头顶掠动,夜色浓得如墨一般深沉。
满目繁星,云层厚重,看不到完整的月亮。
一路无话。
他始终绷着唇角,不发一言,安静地开车,她也像是赌气了一样,多余的字一个都不吐露,偏头看向窗外的一片浓黑,刚驶过一个街口,看到熟悉的7-11,心头有些紧。
下意识回头,看到他下颌紧绷的线条,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在抗拒。
脚下引擎的颤动停了,车子到达她家门口,平稳停下。
黑洞洞的楼门,透着声控灯昏沉的光,一声轻喝,是有个牵狗的中年女人下来,抬头一瞧面前一辆黑色越野,像是看到了头猛兽,敏感地向后一搡。
狗激烈地吠起,被女人扯走。
她沉默地轻扫一眼,开门下车。
“等等。”
他在身后喊她。
她站在车外,冷风如带刺的鞭子一样抽着她腿,自衣领袖口钻入,四肢寒毛直竖。
她的眼清清冷冷,望着他时不杂半分感情,一如这寒凉夜风,把今日与从前的过往都尽数吹散。
她在等他再开口。
他抿了抿唇,浓黑的睫微沉,眼波一转,带过手臂牵起后座下方放着的那提酸奶。
“拿上去。”
她怔了怔,还以为他是要说别的什么话。
在他家未进行完的事情都让他们有些许尴尬,她轻轻合了合眼,顿了顿,上前一步接过,轻声说了句“谢谢”。
又是这种疏离客气的语气。
他心底苦笑,凝视她片刻。
她也站了一会儿,最终没说什么话,甩上车门,直直上了楼。
他目送她离开,直到她家的灯亮起,他抽完一整支烟才开车回去。
回去冲了冷水澡,辗转反侧,一直失眠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
梦见七年前。
是除夕夜,万家灯火,烟花在头顶燃得灿烂,鹅毛大雪拥堵在视线,肆意落在他的白色羽绒服上,融化了,一丝痕迹都无。
落了个空,万事皆空的空。
他从小酒馆里把她拖出来,不由分说地背起她,走了很长的路。
她趴在他背上,带着酒味儿的,柔热的,又有些甜腻的呼吸拂过他耳畔。
他怕她就这么睡着了,怕她再也醒不来,只得一遍遍喊她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如同那么多年来,对她念念,难以心安,把她揣在心里,却终无回响。
惟有自己的心脏孤独地跳跃。
父母都去林蔚家过除夕了,他们两家的关系好到如此,每年轮番在对方或自己家过年。
家中空空荡荡,冷得透骨。
前些日子地暖坏了,撬了地砖还未修好,一股冷冽艰涩的水泥味道沾在鼻腔里。林蔚这副样子,他不敢带她去她家。
林妈最讨厌林爸喝酒,更不愿看到自家女儿喝成这副模样。
他把她放在自己卧室的床上,替她脱下羽绒服。
上面沾着一股酒腥味,也不知她喝了多少,洒出来多少,难闻的要命。
她睡得很沉,躺在他床上,偶尔嘤咛一两声,像是一只乖弱的小兽,也不知呢喃着什么。
他坐在床边盯着她看了很久,看到眼底发酸,才静静别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