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房内,美酒已温,佳肴已全,但桌旁并无少年享用这满桌山珍之影,唯有榻旁丢弃的甲胄与那扇发出「吱呀吱呀」声的木窗。
天香阁内,客人稀少,小二上楼的踏步之声传入天字房中,但房中再无少年身影,几息间,小二已上了二楼,托着装满热水的木盆,立于门前。
「咚咚咚。」
「客官,小的来给您送些热水。」小二托住木盆,叩响房门。
等了片刻,始终不见有人开门,小二疑道:「奇怪,这才将将上楼没多久...难不成是睡着了?」
言毕,小二已是侧耳贴向房门,想要听听动静,以判断客人是否入睡,可耳廓才及房门一瞬,「呼啦」一声,房门顿开,客人已拉开房门,那双明亮双目正带着些许怒意望向自己。
「客官...莫要误会,小人是来送...热水的,只是敲了门,不见客官应答,担心有甚意外,这才...」担心客人误会,小二磕磕巴巴开口解释,话音未落,手中木盆已被客人接去,塞入手中的却是锭沉甸甸的银块。
「适才困极了,念在你心细,不与你计较,我这一路赶来,实是困顿,记住了,无论何事,莫要再来吵我。」顾萧故意板起面容,冷声吩咐。
得了「甜枣」的小二,此刻又挨了客人一「棒子」,忙不迭将银子塞入怀中,陪上笑脸道:「客人放心,小人保证,绝不对有人再来打扰客人。」
少年闻言,甚是满意,闭上房门插上门栓,方才松了口气,回首望向木窗,还好自己翻出一瞬,耳中听见了小二上楼之声,及时返身回屋,这才避免了小二瞧出端倪。
侧耳听了片刻,感知到那小二已下了楼梯,天香阁内再无甚动静,顾萧终是安下心来,星眸疾转,将自己丢弃在塌旁的甲胄捡起,平放榻上,又扯来些许杂物填入甲胄之中,盖上被褥。
略退几步,远远望去,就见榻上似是身穿甲胄之人在仰面而眠。
略一点头,顾萧自顾开口:「这便像了,即便有人在房外窥视,我也是在房中休憩。」
自顾言毕,侧目看向满桌佳肴,暗自可惜,眼下太多要事,不能一尝这雁北城中珍馐美味。
春风忽起,将适才少年掩上的木窗再度吹开,掠入房内之时,再不见少年身影,只余满桌美味与榻上那盖着被褥的甲胄身影。
脱下笨重甲胄,顾萧只觉浑身轻松,运足内力穿行在雁北城巷中,极为熟络,先前慢于那伍长抵达云香阁,非是顾萧马术不精,而是在纵马而来同时,不停观察道旁各处,以牢记于心。
此刻正依着心中记忆,赶往早间瞧见何季身影之处...转出巷口,顾萧已能遥遥望见鹿茸店铺,但却依旧不见慕容妩的身影。
剑眉立蹙,暗道不好同时,也在心中暗骂自己不够谨慎,与慕容姑娘相识短暂,不够了解她心中所想,不知她是否会依自己想法而行,亦或是她根本没将自己的提醒之言放在心中,如若真的被何季发现,那便糟了。
想至此,顾萧心中更急,为免有人注意自己,缓下脚步,略微低头穿过主街,快步行入僻静巷之中,却没发现远处已有三人盯着自己背影,快步跟来。
虽已晌午,但巷中依旧鲜有行人,顾萧行在巷中,不停审视着巷子两旁,想要找寻到些许线索,可雁北巷中本就纵横交错,宛若迷宫,让顾萧只感回到了何家堡后山的石门八阵中一般。
行了盏茶功夫,一无所获,顾萧不由微叹,自顾低声道:「果不出所料,若我是何季,也会选此处落脚,若是暴露了行踪,只要往这巷中一钻,便是动用雁北官军,待到寻到之时,早已脱身遁去。」
顾萧正想间,忽闻身后些许响动,来人虽是尽力压住步伐,还
是被顾萧听到,眼眸稍转,警觉顿生,立时拿定心思,抬步慢行,听得身后脚步亦随行而来,顾萧眸中已显冷意,抬眸望前方不远处一处拐角,有了主意...
转入另一处巷中一瞬,顾萧立时以背抵巷壁静待,听得脚步临近,胸中运足内力,只在脚步声转入巷口一瞬,闪身而出。
剑指直逼领头一人咽喉,只在瞬息就要擒住领头人,却在要得手一瞬,瞧见了领头人身后那双熟悉的双眸。
冷冽却带着些许温度,尤是在望向自己一瞬,冷眸之中显出的些许关切,让顾萧瞬间撤去剑指。
「江姑娘,怎的是你们。」面上显出些许欣喜,顾萧撤招开口。
不待江凝雪开口,在顾萧剑指下逃生的烟袋锅倒先开了口,向着身后的孙偏将笑道:「孙将军,你可认输,我就说嘛,江姑娘或许会认错了别人,但木小哥,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某认输了,本以为木小兄随那伍长去往了北城,怎会这么快就赶回此地,这么看来,还是江姑娘眼神更准。」孙偏将看着烟袋锅自得模样,笑而认输道。
这两人的揶揄打趣,倒让江凝雪面上微红,还好有面巾遮挡,才不至让两人看了笑话,不过此时却不是松懈时分,不曾接下烟袋锅二人话茬,转向木一问道:「你不是去往了北城,为何要折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