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后，陆悠然看到云皎。
云皎就站在离她三四米的地方，背靠一棵大树，低着头。
陆悠然怔住，很快，她就笑了：“怎么不上去？”
她走近云皎，想去拉云皎的手。
云皎突然抬头，一张白得过分精致的小脸，杏眼里漾着委屈，她瞪陆悠然一眼，往左边挪两步。
两只软乎乎的胳膊被她背在身后，不肯给陆悠然牵手。
陆悠然知她在生气，她们到家后，云皎主动伸手等着她牵，她却拒绝了。
她摇头那一刻，陆悠然就知道小姑娘会有情绪。
被人拒绝的滋味不好受，酸酸涨涨的，又很重，压在心口，透不过气来。
这就是陆悠然此时的心情。
陆悠然把手缩回来：“先和姐姐上楼。”
云皎摇头，她把手机摸出来。
她抬眼看陆悠然，慢慢垂下头去，大拇指开始打字。
她把打好的字给陆悠然看。
我想回家，我想妈妈了。
就九个字，云皎花了几分钟才打好。
她六岁到现在，从不黏云老师，只黏陆悠然。
现在却说想回家，想妈妈，能是什么事情？在陆悠然这里受了委屈。
“很晚了，你妈妈明天还要上课。”陆悠然语气放的很软：“别让她担心，和姐姐先上楼，姐姐可以解释。”
云皎头垂得更低了，不点头，也不摇头。
只是两只手紧紧握着那个手机，细白的手指在粉红色的手机壳上十分显眼。
陆悠然看那个手机壳好几眼，那还是她上个月送给小姑娘的。
“我以前和陈姨提过，如果我妈过来了，就让她把一楼的灯都打开。”陆悠然说这话时，眉眼有点无奈。
车子行驶过来时，她见整个一楼都亮着灯，就知道她妈妈来了。
不牵云皎的手，陆悠然想，可能她不希望她妈妈知道她很在乎云皎吧？
也怕她妈妈多想，做出伤害云皎的事情。
她这句话一说完，云皎却是更加难过了。
陆悠然弯下腰，站在云皎面前，手指去勾云皎的下巴，指尖刚一碰到柔软的肌肤，那份湿润就传递过来。
陆悠然看指腹上的水珠，她轻轻叹息一声：“别哭了。”
“以前我妈不懂同性恋，她看到女孩子亲近，也不会往她们是情侣那方面去想，后来南暮秋出柜，他们这群没有同性恋概念的长辈都懂了。”
同性恋毕竟是小众，年轻人群体里知道的人很多。
但在中年人和老年人那里，他们并不会去关注这些。
所以当年南暮秋在家里说自己喜欢女人，她家人震惊，却不管她，不是他们疼南暮秋，不想南暮秋伤心。
而是他们根本不相信南暮秋这句话，当她年纪小，在跟风。
再加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南暮秋只对吃喝玩乐感兴趣，只爱二次元女人，从没在三次元找过女朋友。
她家里人越发觉得南暮秋说喜欢女人，就是她不想找男人谈恋爱的借口。
两家人关系好，爷爷奶奶那一辈就认识，南暮秋出柜的事情，陆悠然的家人自是也知道。
知道了，后面看到疑似谁是同性恋，免不了多关注一些。
尤其是唐心甜。
她以前就听人说过男同女同，但她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怎么保养皮肤，怎么养生，她并没亲眼见过同性恋，就算见过，并没刻意关注过，她也不知道，分辨不出来。
在南暮秋出柜后不久，唐心甜就试探过自己女儿的性取向。
她有点担心陆悠然也是同性恋，喜欢南暮秋。
每次，陆悠然都会向她妈妈保证，自己是直女，只喜欢男人，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
问了几次后，唐心甜就没问了。
她也看出来了，陆悠然和南暮秋的相处，不像是互相喜欢的样子。
云皎黏自己的女儿，唐心甜并没多想。
南暮秋出柜时，云皎才九岁。
一个九岁的小孩子，懂什么呢？没有安全感，被人领养时已是有记忆，不亲近养父养母，只亲近救她的姐姐。
所有人都觉得很正常。
可现在，云皎二十岁了。
还像小时候一样黏姐姐，姐姐也像小时候一样对待她，很容易让人感觉到奇怪。
陆悠然想，就算她对云皎只是妹妹的感情，云皎也只把她当姐姐看，但她们太过亲密，她妈妈多想了呢？
解释完后，陆悠然顿了顿，继续说：“姐姐只是不想让我妈误会我们的关系，所以才没牵你的手，不是不喜欢你，也不是不疼你。”
陆悠然摸摸云皎的额头：“和姐姐上去了？”
云皎哽咽着点头，但她没把手伸过来，而是打字。
姐姐，你只喜欢男人吗？
她把手机举到陆悠然面前，大眼睛眨了眨。
陆悠然一丝犹豫都没：“嗯。”
云皎本该是跟着陆悠然上楼的，但她没有，又打了一个字给陆悠然看。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