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沉,黑色轿车从中央街区驶出,没入车流。
秘书望着渐黑的天色,回头看向后座的金发男人:“先生,您之后准备回办公室还是回家?”
先生一向严格遵循日程表,很少有临时安排,今天却破天荒地离开办公室,到服务中心楼下虚度了大半天时光。
秘书原以为他是要私下见什么重要的人,谁知那位Omega连车都不肯上,在他离开后,先生又独自在车里接了几个电话,处理了一会儿文件,才让他上来开车。
男人正在低头看文件,闻言看了一眼表。他摘了眼镜,拇指随意揉按太阳穴,而后闭眼往后一靠。
半晌,吩咐道:“回家,请沈缇过来。”
……
沈缇正在家里做烘焙,电视放着财经频道,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播报声中,他出神地看烤箱里昏黄的加热光。
他百无聊赖地拍了烤箱里诱人的饼干照片发给舒辞,半天没有收到回复,才想起他被邀请去基地拍宣传片的事情。基地的通讯受到严格管理,舒辞作为特邀工作更要遵守。
沈缇放下手机,转身去拿隔热手套,余光瞥见新闻上滚动的字幕,垂下眼眸。
心下升起一丝怅然。
曾经他以为,比起那些生养孩子操持家务的已婚O,自己已经足够幸福。
和联姻丈夫的感情不算差,每天清闲在家里当名门太太,和军政要员的夫人们和下午茶,偶尔回本家帮忙处理一些弟弟妹妹和小辈惹得琐事。
现在却觉得,这样的生活无聊透顶。
明明他们这才是所有家庭的普遍情况,已婚O回归家庭是天经地义,他却开始向往舒辞。
羡慕他在乱七八糟的生活里对自己热爱之事的执著,也羡慕他有陆万青的支持,无论做什么都那么恣意,完全不在乎世俗的眼光。
他好歹也是商业管理专业留过学的人,也曾有过自己的抱负——尽管那些抱负早就再自己接受联姻后被他一点点埋葬,然而崔尤却从来没有问过自己,有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
手机铃声响起,沈缇一惊,慌乱地接起。
是本家哥哥的秘书来电,让他回去一趟。
“现在吗?”他微愣,抬手示意阿姨帮他把烤箱里的小饼干拿出来,边摘围裙边往楼上走,“家里又出什么事情了吗?需要我准备什么?”
秘书的声音慢条斯理:“您看着准备吧,先生今天有些疲劳。”
“哦,好的。”沈缇压下心底的茫然,应道。
像这样没有目的邀请他去本家,还是头一回。
沈缇翻出盒子和打包的丝带,把刚刚烤出来的小饼干装进去,系上漂亮的蝴蝶结,装进他自己定制的手提袋里,回了沈家老宅。
穿过古朴清幽的庭院和玄关,沈缇走进正厅,看见沙发上男人一改往日作为当家人一丝不苟的正经模样,整个人陷在沙发里,端着酒杯眉眼微醺,着实吓了一跳。
“沈……哥哥。”沈缇探头,小心环顾了四周。本家的人都不在,连清扫阿姨的身影都没有见到。
“来了?”男人下颌轻点,金色的发丝微微晃动,“坐。”
沈缇哪里见过沈凛这般轻松的模样,愣了一下,快步走到沙发前,绕过茶几把手提袋放下:“这是我今天刚烤的饼干,给您和堂弟堂妹们都带了一份。”
沈凛淡淡扫了一眼,颔首:“你已经过继到我父母名下了,是嫡系少爷,不用一直这么拘谨。”
沈缇端正地坐着,摇头:“哥哥将我过继过来,是为了弥补遗憾,我却不能不知好歹。”
上一任家主是沈凛的父亲,因为政敌陷害,沈家的父母双双入狱,原本快要出生的孩子眼睁睁在狱里没了。两人悲痛欲绝,身体每况愈下,还没有出狱就相继病逝。
当时少年沈凛顶着旁支众多Alpha长辈觊觎的目光,接任家主,不仅用绝对的强势严格治家,而且以最年轻的姿态在政坛里杀出了血路,走上议员之位。而在沈缇看来,这么多年沈凛做过最温情的事情,就是把他从旁系过继到了本家的名下,成了他名义上的亲弟弟。
“随你。”沈凛嘴角轻扯,“你最近替你那位朋友忙前忙后,进展怎么样?”
沈缇微愣,难道他百忙中叫自己过来,是为了问舒辞的事情?
“他现在看上去挺好的。”沈缇想了想,“啊,舒家侵吞他父亲的遗产还没有还回来,因为他这段时间不在A市耽搁了,不过我最近看他好像也不是很急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沈缇的错觉,他说完这句话,看见沈凛似乎笑了一下。
“钱都是小事,主要是顾岚逐骚扰他这件事情比较难解决。”
一说起舒辞的事情,沈缇就操心得不得了。
他越说越激动,方才的拘谨都消失了:“您也知道顾氏淫威已久,那些律师一听说要告顾岚逐和顾氏,都偃旗息鼓,最多只愿意打和舒家的官司。”
沈家父母在官场时就和顾家大伯不是一个阵营,就连被陷害入狱那件事,沈家人都怀疑有顾氏的手笔,这么多年顾议员屹立不倒,足以见得他们的实力和势力。
“靠他个人,很难。”沈凛抿了一口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