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锦云便坐上离开南明市的飞机,昨夜没睡好,所以锦云在一路颠簸中睡了大半路。
下机场就有锦家人来接,按照辈分,锦云还得喊他一声四叔,不过这个四叔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在锦家做了十几年司机,也只是拿薪水上班的。
锦云带着墨镜,推着行李箱从机场出来,两人才刚会面,手里的行李箱就被夺走,放进后备箱。
这次过来轻装简行,行李箱不大,里面更没有几样东西。
身上穿了一身风衣,配上冷白的小脸,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冷漠难相与。
一路上四叔与她说话,锦云心情好就回两句,心情不好就不回,完全不给面子。
这边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空气清新而潮湿,更显得凄凉萧瑟。
天气一日一日凉下来,锦云过来的时候,没想到两个地方温度相差颇大,也没准备几件厚衣服,所以刚出机场就感觉到凉意。
幸好车里温度适中,她把本来落着的车窗升上去,头靠着玻璃继续酝酿睡意。
半个小时后才到家,一进门就见大家表情凝重,礼堂里挂着黑白帆,在微风中摇曳。
锦云径直走过去,点了香烛祭拜,祭拜完站在原地没动,抬起来头,看着自个父亲那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挂像沉默了会儿。
等身后有人过来,她才转头,是这边的某个亲戚,锦云一时忘了应该叫什么,嫂子或者婶婶之类。
知道她路途遥远,过来一趟不容易,一上来就亲切关怀,嘘寒问暖。
锦云勾了勾嘴角,低下头没说什么。
要说她也是个情商高的,平常与旁人虚以委蛇,应付起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不过在和锦家沾边的人面前,就连应付的兴致都没有。
见锦云这么不好说话,这婶婶或者嫂子可能觉得有些自讨没趣,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离开。
接下来两天锦云都按照这边的礼俗,别人吩咐做什么就做什么,除了没有守灵,别的一概没落下。
想当初锦云随着母亲离开,就问过母亲为什么不给她改了姓,以后再无瓜葛,只是锦舟山不同意,不同意也就罢了,都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锦云一想也就明白,就锦舟山这种欺软怕硬的性格,也只有母亲一而再,再而三让步的份儿。
陈年往事随着锦舟山这一去,也算彻底翻篇,锦云再这么耿耿于怀也没有意义。
两天之后,锦舟山入了后山的墓地。
终于告一段落。
这几天锦云没和南明市的任何人联系,自然也包括沈成津,她仿佛人间蒸发似的,就连周清雅发消息,锦云都没回。
忙完殡葬的事,锦云本想当晚就坐飞机回南明市,奈何老爷子非要留她多住一晚。
有些话锦云不说他们也清楚,倘若这次锦云走了,下次没有白事,锦云不出意外不会再回来。
至于谁的白事,那就得看两个老东西谁熬过谁了。
锦舟山这一走,对他们打击颇大,明显苍老起来。
以前那副不省事的样子,现在也没了锐气。
晚上一家人食不知味,奶奶又拿出来父亲的相框在客厅里老泪纵横。
想当初带锦云走的时候,谁能想到锦舟山这辈子没再有孩子,否则他们估计拼了老命都不会放手。
这诺大的家业眼看着没人继承,他们没了依靠,迷茫大于伤心。
锦云叹了口气,犹豫半晌才走过去,抿唇许久,终是心软安慰:“想开点,年龄这么大了,以后保重身体。”
奶奶这个时候抬起来头,泪眼朦胧的看了锦云一眼,“我跟你爷爷都老了,锦家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你爷爷和你爸爸打下的家业,你就准备这样不管——”
这个话题还真是老生常谈,每次回来都要拿出来念叨几句,锦云是个俗人,向来爱钱,自然不可能跟钱过不去。
“这有什么好烦恼?我看要不然这样,等你俩年纪大了,管不了公司的时候,咱们把公司一卖,以后就在家里数钱?”
锦云又没什么经商头脑,那她看来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这么好处理。
本来自己也是一心为他们打算,真的是掏心掏肺才这么说。
谁知此话一出,奶奶脸上的表情就变了几变,“你说什么?”
锦云忍不住教育她,“你们呢,就是执念太重,怎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没有我这个小辈活得通透?”
老太太呆愣愣地沉默许久,下一秒继续老泪纵横,甚至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显然是被锦云气得。
锦云被这么一哭顿时就慌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作为一个普普通的人,实在不知自己这个建议有什么问题,抱着手臂尴尬地直清嗓子。
等老太太这边恢复平静,自知无趣,叫阿姨扶着自己回卧室休息。
锦云这才松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