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襄
“那日,我见她在府中楼上偷看我,对她心生厌恶。”
“宫中御宴,她被人指使宫女推下水,竟也没人救她。”
“她在水中扑腾了一会儿,就下去了。”
沈括躺在马车上,想起来当日的事,说:“我将她……救上来,她竟然那般无礼。”
一见是自己,长萦公主便浑身湿透地往他怀里钻,说:“沈大人,你看了我的身子,你要对我负责任的。”
沈括忍无可忍,一掌将她打晕了。
“没想到……最后我真的会娶她。”
成婚后,沈括才发现,她和印象中的长萦公主,完全是两个样。
凌泉听他说了一些事,忍不住道:“公主是很好,对属下们也好,大人您还是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
“我怕,我这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他睁着眼睛,只能保持思考。
“大人!”凌泉提高声音,眼珠瞪着他。
“嗯。”
“太医都说了,好好护养,还能到下个冬日。而且,将西凉三魔抓回来了,您的掌伤和毒都能解了!会长命百岁的,等公主回来了……您再将这些说给她听吧。”
“嗯……凌泉,取纸笔给我。”
沈括要来纸笔,勉强支起身子,写了几封信,封存好:“若我没能坚持下去,这些信,你帮我送出去罢。”
凌泉看着他,眼眶竟有些红了:“好。”
翌日午时三刻,都城菜市口,观刑百姓众多,假扮西凉人的邢犯在众目睽睽下被羁押问斩,直到人头落地,共犯也没有出来劫人。
皇帝病危,消息封锁,皇城戒严。直属于帝王的神武军被派出去缉拿犯人了,宫里传来消息,皇上要传位给太子,请沈大人进宫听圣旨。
太子继位,唯恐朝中dòng • luàn,赵将军作为太子舅父,更是连夜从接壤北羌的边关召回驻扎兵马。
宫中剧变,翎光靠着两条腿,越走,却感觉越发地冷了。
“这是在往哪儿走,北羌吗,怎么会这么冷,我都要冷死了!两位大哥,你们俩不回西凉吗?”
“看你还有力气说话,想必一时半会不会死!”
“让我不说话,比让我冻死还难受。”其实翎光早就感觉自己没力气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直没有倒下,反而一直这样走下去了。
她说完冷,便感觉吹向她的冷风弱了许多,反而是两个西凉大汉莫名打了个哆嗦。
一路跟着翎光的仙翁和子隐,看向了元策。
仙翁没忍住道:“尊上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悄悄用法术。”
“……本尊没有。”
“尊上怎么解释那风?风怎会只吹男人,不吹女人。”
“……本尊无需解释。”
元策只是想起,翎光在四季如春的上清长大,她格外地怕冷。
元策:“仙翁舍得让她这般挨冻么?”
仙翁说:“老朽自然也心疼她这般,可除了干看着,什么也不能做。老朽早说了,您一施展法术,哪怕是再小的法术,也会改变命数。翎光殿下是历劫,她要吃的苦,必然是不会少的。尊上……知之而不信而行之,愈于不知矣。”
仙翁连挖苦都说得这般委婉。
元策没有说话。
他只不过让风改了个方向,略微让她有力气走路,舍不得让她挨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能看着翎光吃这样的苦,好似自己也被冰天雪地掩埋的寒冷。
前方已经看不清路了。
两人说:“今年北羌怎会这般寒冷!”
翎光听了道:“果然是往北羌去,北羌是不是有人接应你们?北羌驻扎着的是赵将军的人,都以为你们回西凉国了,现在往北羌国去,反而不会有官兵搜查……”
她自己说着都觉得有些心凉。
自己回去的可能性更小了……
两个大汉看她还能说这么多话,而自己身上寒冷不堪,便直接将她身上外袍扒下来,披在了自己身上。
翎光只着单薄衣裳,怒然抱着自己:“你们还是人吗!冻死我算了!”
“少废话,若是七日内穿不过这片山脉,我们兄弟身上的口粮不够了,就拿你打牙祭!”
翎光本来怒气冲冲地张着嘴,闻言直接傻了。
仙翁再次看向元策,说:“尊上,这便是擅用法术的结果。原本……殿下没有这么快死的,您这一举,会间接让她活活冻死!”
翎光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又看向西凉人。
若是自己穿着他们的衣服,兴许还能走到北羌驻地活命。
可自己只有一件衣裳,怕是活不过一个时辰。
这种活活等死的让她焦躁得只能用手指挠着手心,一面抱住自己,牙齿紧紧咬着。
时间飞快,翎光的眼睛,不知不觉就盯在了两人腰间的弯刀上。
不能坐以待毙了。
她颤了一下,直接倒在雪地里。
两兄弟正在行走的脚步停顿下来,回过头看向她。
“二哥,这女的好像死了。”
“不能让人发现她的尸体,丢进坑里埋了。”两人蹲下查看,她屏住呼吸,好似真的死了一般。
一人将她扛起,翎光手指微动,动作飞快地抽出他腰间弯刀,五指紧握,片刻也不犹豫地往对方脸上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