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华长公主与柏彦卿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从这个角度来看,倒真是有些同病相怜了。
汤义康却浑然不觉得这俩人有什么地方可怜。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他只觉得他们面目可憎!
“先皇后业已薨逝,毕竟是先帝的皇后、大周的国母,虽然她完全担当不起这个身份,也令先帝在九泉之下蒙羞,但到底是逝者已逝,戮尸便不必了,去其尊号,废其后位,便也是了……”
昌华长公主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鲜血好像都涌到喉咙处去了,好一会儿过去,才颤声道:“难道今日汤侍中要代替先帝行此事吗?”
汤义康恍若未闻,继续道:“至于这所谓的辅政公主,本身就是乱命,当然也做不得真,此番拨乱反正,该当一起废去。”
“噢,差点忘了,还有先皇长子……”
他忽然间想起来这一茬:“有一说一,其人实在不能算得上英明,只是死的却也稍有些冤枉,追尊太子也便罢了,只是长公主选定的谥号褒美太过,庄悯二字,就很妥帖。”
昌华长公主听到此处,不由得合上眼去,两行泪珠无声滚下,濡湿了她脸上的新妆,让她倍显狼狈。
然而悲愤之下,声音却愈发尖锐:“汤义康你欺人太甚!这是周家的天下,是我父皇亲手开创的盛世,若他做主如此也便罢了,你又有什么资格这样指三道四?我没有先帝的遗诏在手,你难道有?!”
汤义康脸上神色倏然转冷,同样声色俱厉道:“那就请宗正召集宗室,商讨此事该当如何,以家fǎ • lùn处便是!至于大行皇帝如何决议——待到此事商议结束,便请陛下赐下白绫两条,你我一道下往黄泉,听大行皇帝评判孰是孰非,如何?!”
昌华长公主再也抑制不住,跌坐在地,掩面大哭。
汤义康不屑一顾:“公主好歹还有机会在这大殿之上痛哭出声,如无意外,后半生还能衣食无忧,您有什么好哭的?赶紧偷着乐吧!”
“这数月以来,您当政期间被祸害的百姓,乱命之下遭到牵连的官员,乃至于我这个蒙冤入狱的侍中和没能见到先帝最后一面的江相,才真正是想把心肺肠子都哭出来!”
昌华长公主的哭声短暂的停了几瞬,继而低了下去,却也难以中断。
至于柏彦卿,此时也已经呆坐地上,若失魂魄。
该当朝臣们残余的事情到此为止,剩下的就该交由宗室内部裁决了。
宰相们在这个过程当中可以提出建议,大抵类似于高级经理人,但真正拿主意的,还得是公司的股东们。
宋王是个年高德劭的长者,大致上的看法与汤义康趋于一致,有他牵头,其余人当然也生不出什么异议来。
议定之后将结果告知宰相们——他们就更加不会提出质疑了。
废黜先皇后“孝昭”的谥号,改先皇长子的谥号为庄悯,宣布昌华长公主辅政乃是乱命,同时废止先帝大行之后先皇后乃至于昌华长公主做出的一切决议。
柏彦卿秽乱宫闱,大不敬,本人五马分尸,族其家。
倒是对于昌华长公主的处置,众人有些犯难。
要说是杀了吧,感觉有些过了。
可要是仍旧好吃好喝的住在宫里,做个富贵闲人,好像也对不起她的丰功伟绩。
最后还是宋王拍板拿了主意:“辅政的事情可以归结到先皇后身上,但她在父母孝期胡作非为却是半分都没冤枉,既如此,削去她的封邑,打发她去给先帝守陵,永世不许还京。”
众人都无异议。
遂将这最后决议呈递到天子面前去。
嬴政从头到尾看完,说了声“可”,便令郎官盖印,前去拟旨。
这场大周内部的拨乱反正进行到这里,也可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全太后搬到了历代大周太后居住的宫室去,从前侍奉过先帝的内侍总管三省,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她的左右,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似的。
另有人重新修葺布置天子的宫室——昌华长公主跟柏彦卿在这儿鬼混过,即便只是名义上鬼混过,嬴政也觉得晦气。
忙完此间之事,他倒是想起周国之外的一人来。
“那个来自异世界的,特别能养马的女子……”
嬴政迟疑着想起她的名字:“仿佛是叫施龄龄?”
……
蔡国,国都之内。
即将嫁入宫廷的施龄龄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成了带球跑故事里的女主。
在这个梦境里,她成为了蔡国太子的侧妃——听起来好像是挺不错的,但是一个农家出身的女子,宫廷之内,有谁会看得起她?
蔡国的太子妃对她很不好,时有诘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