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顾婉音刚午睡起来,便是听见丫头禀告说,忠勇侯夫人过来了。当下便是笑起来,看着丹枝言道:“忠勇侯夫人倒是个有心的。”昨儿晚上才应承的婚事,今儿就上门来了,足以见得对周语绯的重视,将来必定不会亏待了周语绯就是了。
这样想着,顾婉音面上忍不住又染上了三分笑意,整理了一下裙摆之后,亲自迎了出去。
忠勇侯夫人见了顾婉音,面上笑容顿了顿,目光微微垂下去,落在顾婉音隆起的腹部上,软声言道:“世子妃怀着身孕,何必还出来?仔细受了风着了凉,倒是我的不是了。”
顾婉音伸手挽住忠勇侯夫人,笑吟吟的开口:“这话倒是生分了,我们之间何必说这些?眼看着可是亲家了,算起来,您还是长辈。大冷天的您还来跑一趟,是我心里过意不去。”说罢吩咐丫头:“沏一碗热热的茶来给忠勇侯夫人喝。”
忠勇侯夫人亦是伸手扶住顾婉音,二人亲亲热热的进了屋子坐下。只是忠勇侯夫人面上的笑容,看久了竟是觉得有些勉强和心不在焉,就是眼神,也是不住的闪躲着。
不过顾婉音倒是没有注意这些,她心里盘算着,早些让忠勇侯夫人将应有的定礼先送来,将这件婚事告诸天下才好。否则,只怕宫里那两位不会轻易死心。还有老太太那头,也是怕时间长了会出什么意外。毕竟,老太太最近可是出了不少幺蛾子了。周语绯的婚事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千万不能再出什么事情才好。否则,谁也承受不起。
二人心中各自有盘算,一时间竟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竟是有些冷了下来。觉察到这一点,顾婉音一惊,忙开口笑道:“眼看就要过年了,我们能结下这样的好事。也着实是有缘分。我也瞧过二公子,果真是个fēngliu倜傥年轻有为的,将妹妹交给他,我和世子爷也很放心,就是世子爷,也对二公子交口称赞。夫人教子有方。真真叫人羡慕。”
面对如此夸赞,忠勇侯夫人心中一颤,竟是挤不出半点笑容来了。好半晌。才勉强笑道:“世子爷和世子妃谬赞了,我家老二那里有那样优秀?我还怕她配不上语绯小姐。语绯小姐品貌俱佳,xg子更是讨人喜欢,只怕是配个皇子也配得的。”
听忠勇侯夫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顾婉音莫名便是想起了晋王来,登时心中多少有些膈应,微微沉了笑容,不过却是很快遮掩过去,笑道;“这是什么话?既然我们看中二公子,只说明我们对二公子十分看好。夫人不必如此自我贬低。您说是不是?”
只是虽然认为忠勇侯夫人说这话不过是无心的,可是她却感觉有些古怪——今儿忠勇侯夫人的反应,似乎太过奇怪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只是她也不好直接开口问。只的耐xg等着忠勇侯夫人自己说出来。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还是定礼的事情,于是当下顾婉音便是趁着忠勇侯夫人没开口说别的什么,就干脆的提起了话头:“您看我们连庚帖都换了,是不是找个时间,将礼都过了?正好也是趁着过年的时候,再添一桩喜事。喜上加喜才好呢。”
听了这话,忠勇侯夫人面上陡然一变,竟是有些青青白白的尴尬起来,全然不复笑容。面上神情也是迟疑。只是也不知到底在顾虑什么,竟是迟迟不敢开口。
顾婉音觉察出不对来,也不再开口多说,只定定的瞧着忠勇侯夫人,虽然忠勇侯夫人并未说什么。可是她的是心却是忍不住一寸一寸的沉下去。心里隐隐约约的也是模糊猜测到了什么,只是却又不敢肯定——或者说是不愿意肯定吧。
忠勇侯夫人好半晌也是没有鼓足勇气开口。
时间一滴滴过去,手边滚烫的茶水却是渐渐的凉了。只是伺候的丫头们瞧着气氛不对,竟是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添茶水。最后还是有人悄悄的叫来了碧梅,碧梅这才亲自的上前来换茶,口中笑道:“怎么夫人和世子妃倒是不说话了?莫非是欢喜得连话都不晓得说什么了?也是。咱们世子爷也是高兴得很,昨儿直说,替咱们语绯小姐寻了个好夫家,断是不会欺负语绯小姐的。世子爷一贯xg子冷,可是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足以见对二公子的喜欢了。”
碧梅这样频频提起周瑞靖,直听得忠勇侯夫人心惊肉跳,心中更是越发的迟疑惧怕起来,一时之间只觉得是前后狼,后有虎,进退两难!这样的心境,直让忠勇侯夫人在这样的冷的天里,密密匝匝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顾婉音冷眼瞧着忠勇侯夫人额上几乎都要滴落下来的汗,心中越发的肯定了几分自己的猜测。当下面上一沉,只觉得一股怒气陡然从心底滋生,太阳xué也是“突突”的跳了起来。心中更是不住冷笑——看来她是高兴得太早了!
顾婉音叹了一口气,勉强将心底的怒气压下去,尽量的平和了语气,甚至露出几分笑容来,再度开口言道:“是啊,世子爷那样的xg子,可是最不容易夸人的。可见对这个妹夫有多重视了。侯爷夫人,您说是不是?”
忠勇侯夫人浑身一颤,惊得几乎坐不住,抬起头来便是看见了顾婉音极具压迫力的目光,登时哆嗦着唇,越发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顾婉音也不再多说,只那么看着忠勇侯夫人,等着她给一个交代
忠勇侯夫人本就心中已经软了几分,如今再见了顾婉音如此,登时更是手足无措起来,脑子里空空一片,额上的冷汗冒得更急了,就连脸色,也是渐渐的苍白了。
顾婉音看得分明,心中却是一阵厌恶,越发的憎恨起来,当下也不客气,索xg再开口问道:“还请侯爷夫人给我一个决断,到底什么时候送了定礼过来?我的意思,自然是越快越好,这是大喜事,也不必藏着掖着的。”
话音刚落,忠勇侯夫人却是一下子跪了下去。软软的伏在地上,她自己的侍女见了,慌忙上前去扶,然而忠勇侯夫人却是不肯起来,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声音也是虚弱歉疚;“是我们对不住语绯小姐,是我们府上没有那个福气,这个婚事,我们实在是承受不起,还请世子妃将语绯小姐的庚帖收回去罢。”
说着,便是从袖中取出一个物件来,巴掌大的红漆檀木盒子,雕刻精美就不说了,最重要的里头的东西——顾婉音自然清楚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那里头,是周语绯的庚帖,昨儿才她才亲自给了周语绯的舅母刘氏,而刘氏给了忠勇侯夫人,以作定亲之用!
可是今儿,忠勇侯夫人却是将盒子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这分明是在打脸!狠狠的打了所有人的脸!顾婉音死死的盯着这个盒子,手指紧紧地扣住了椅子的扶手,几乎是不能松开。怒气再也压制不住,猛然从心底冲出。一时间,顾婉音的目光灼灼,让忠勇夫人握着盒子的手,只觉得烫的几乎握不住!
顾婉音深吸一口气,看一眼碧梅沉声吩咐:“将小姐的庚帖接过来,免得被人玷污了!”这话,便是实打实的侮辱了。可是这样的侮辱,面对忠勇侯夫人的所作所为,又算得了什么?
果然忠勇侯夫人纵然面色一阵青白,显然是心中不快,可是最终还是什么反应也没有,仍是跪伏在地上,叹了一口气言道:“此事的确是我们对不住你们,世子妃要如何能消气,我们都没有丝毫怨言。”说完这一句话,再想起今儿有人找她说的那一番话,忠勇侯夫人只觉得心中又酸又涩,更多的却也是无可奈何。
“言而无信,我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顾婉音冷笑,死死的盯着忠勇侯夫人,声音竟是难得的尖利异常,几乎是失去了往日温婉的模样。且不提忠勇侯府上退了这亲,以后周语绯怎么办,就是这份羞辱,也让人无法接受。既然不愿意结亲,昨儿又为何手下庚帖?
难不成,这竟是小孩子过家家,能闹着玩的事情不成?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只怕忠勇侯夫人如此,也并非是没有其他的缘由,当下便是沉声问道:“我且问夫人一句话,究竟是为何要跟我们退亲!还望夫人能据实告知!”
忠勇侯夫人身上一颤,并不敢看顾婉音那种几乎是洞察一切般的目光,只推诿言道:“只是我儿子着实配不上语绯小姐罢了。并没有其他什么缘故。”
然而忠勇侯夫人越是如此说,顾婉音便越是觉得有问题。配不上?若觉得配不上,一开始又去做什么了?当下冷哼一声,似笑非笑的反问了忠勇侯夫人:“既然如此,那一开始,为何夫人又答应了呢?既然觉得配不上,那一开始,夫人就不该答应!如此,岂不是在耍着我们镇南王府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