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0
姜临晴是病人。
吃完药,她顾不上池翮是怎样收拾的,爬到床上,一觉到第二天早上。
她从窗帘里探了一个头出去。
池翮换上了老年人的家居服,在沙发床上睡得香,睡得沉。
他收拾了什么?没见有整理好的东西。
池翮煮的那一大锅粥,姜临晴吃了两顿,现在还有剩。
她当早餐吃完了粥。
之前她懒,冰箱里的食材吃一样少一样,她没有去添。照池翮收拾的架势,恐怕是要留在这里吃午饭了。
姜临晴索性出去超市买菜。她把咳嗽忍到关上门才开始咳。
*
姜临晴到了路口,见到前面的一个女人。
女人拎了一个塑料袋,走着走着,塑料袋突然破了一个洞。一个苹果从里面滚了出来。她匆匆忙忙,一手托住袋子的洞口。
苹果滚到了姜临晴的脚边,她捡起来,把苹果递过去。
“谢谢。”女人接过苹果,愣了一下。
姜临晴看清她的脸,也惊讶:“欧阳医生。”
这人是姜临晴的心理医生。两人很久没有见面。照理说,医生接诊那么多病人,不是每一个都记得住。碰巧,欧阳医生正在准备一篇关于“网络舆论”的论文,研究的案例,其中就有姜临晴。
姜临晴从包包里拿出一个购物袋:“欧阳医生,给。”
“谢谢。”欧阳医生见到的姜临晴,和当初一样,脸色差,人消瘦。“你现在怎么样?走出网络的阴影了吗?”
“我听你的。”姜临晴笑笑,“卸载微博,远离纷争。”
欧阳医生问:“你对生命的观念,有所改变吗?”
“有时有,有时没有。”姜临晴顿了下,“欧阳医生,有些话是我挂号才能说的吧,不好意思。”
欧阳医生笑了:“碰巧在这里遇上,聊几句没问题。”
“我遇到一个人。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开心。”姜临晴知道池翮的关怀。这可能是池家家规里,对老弱病残抱以同情的心态。但是,她在生病期间,脆弱茫然,都能见死神了,硬是被池翮拉回来。甚至,他令她见到了希望。
欧阳医生:“是恋爱了吗?”
姜临晴点头。
“你渴望得到关爱,因为父母相继去世,你才钻了牛角尖。”欧阳医生抱着苹果,“爱的牵绊,是医疗无法达到的,神奇的精神力量。”
姜临晴:“谢谢欧阳医生。”她想说,她得了和母亲相似的病,但不是医院。她就这样拉着医生问诊,不大好。
欧阳医生:“我先走了。谢谢你,否则我都不知道拿什么装苹果。”
二人就此分别。
*
姜临晴在超市遇到一对牵手的母女。
小女孩大概六七岁的样子,睁着圆圆大眼睛,望着走过的一个男人,问:“妈妈,为什么爸爸不回来啊?”
被唤作母亲的人低下头来:“他有别的家,以后都不回来了。”
小女孩:“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是啊,妈妈爱你。”这个母亲牵紧了小女孩的手。
姜临晴不是有意偷听。小女孩的童言无忌,是那样响亮清脆。她想不听到也难。
或许小女孩现在还不懂爸爸另一个家的含义。长大自然就明白了。
姜临晴惋惜的是,小女孩的未来没有了父爱。
*
姜临晴买了丰盛的食材,满满的两大袋。
到家开门,她第一时间望向沙发床。
池翮还在。
他好像不是来收拾的,而是来睡觉的。
差不多到中午,池翮才起床。这一晚的睡眠质量非常高,他做了美梦,醒来忘光那是什么梦。
姜临晴坐在沙发床的边上,她把电视的音量调得很小,跟看哑剧似的。可电视里播放的偏偏是一个音乐综艺。
他坐起来。
姜临晴转头:“你醒了,我已经吃完早餐了。”
“嗯。”池翮托了托自己的脖子,“午饭呢?”
果然,他要在这里吃午饭。“我买了菜。”她咳嗽几声,“等会儿,你想吃什么?”
池翮:“随便,有什么吃什么。”
他刷完牙,在镜中照着自己。手指摸到下巴新生的胡子,微微刺手。他拿起剃须刀。
非常顺手,仿佛他一直住在这里,中途没有离开过。
他的东西原原本本,全部都在。任何一个人进来都能知道——这里住了一个男人。
只是一个。因为除了他,没有其他男人的痕迹。
他出去,见到姜临晴拿着米桶的量杯。
她的声音沙沙的:“你的饭量还和以前一样吗?”
池翮点头:“一样。”
“哦。”她正要进厨房。
侧影单薄,跟纸片人一样。
池翮:“你要多吃一点,瘦骨嶙峋就不是大美人了。”
“我本来就不是大美人。”姜临晴说,“对了,午饭没那么快好,你要不要先吃点别的,垫一垫肚子?”
池翮:“不用,我抽一支烟就行。”
天上云层越来越厚,接着就被涂上了灰色。
池翮望着飘过来的乌云,按下打火机。他睡饱了,前一阵子抽烟还烦躁。这时尼古丁往头上窜,神清气爽了。白雾缠在他的面前。
“是不是要下雨了?”姜临晴走出来。
他斜斜向上瞥一眼。
她收着晾晒的衣服,一时手滑,没拿住内衣。内衣将要掉地的一刻,她勾住了内衣带子。
池翮看着内衣上的半弧:“你为什么不换一件新的?”
姜临晴:“什么?”
“这件还能穿吗?”他望一眼她的胸前,“你现在小一个杯了。”
她用双手捂住胸口,喊:“胡说八道,哪有小那么多!”
池翮:“你瘦了一大圈,那里就跟着掉肉。”
“我这是少女文胸,少女。”不再给他机会说话,她进去了。
他扯了下唇角,咬着烟,突然笑一下:“一晚上颠龙倒凤四次的,少女。”
姜临晴躲在房间,拉上窗帘,打开灯。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双手在自己的杯上抓了抓。她知道她憔悴,但……没有小一个杯吧。她捏了捏。
还行,剩下有几两肉啊。
但没有池翮啃她的时期饱满了。
谁知道那时会不会被他啃肿了呢?
池翮瘦了,棱角更加分明。面色却不是她这样的病态。可能她这衣柜里的六套西装,他已经穿不上了。
池翮在阳台抽完烟,望着雨水落下来。豆大的雨点,“啪”地落在地上。持续了几分钟。天又亮了。
他走进来:“我来做饭吧。”
姜临晴从房间出来:“你会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