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下的海面泛着红光,迎面而来的海风也渐渐凉爽。
这是谢无锋在来风镖局养伤的第四天,经过白术的治疗,他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喉咙上的竹管也早已拔出,但是喉结下面一点还有个疤痕,那是之前插竹管的地方,白术说疤痕可以消掉,但需要很长时间。
他一动不动坐在房顶,看着远处成群的海鸟,听着隐约传来的号子声。工人们搬运货物时通常会喊这样那样的号子,是为了不让自己泄气,也是为了苦中作乐。
他们累一天,喊一天,每月也就挣个几钱银子,他觉得不值,但他可以理解,因为大多数人活在世上就只是为了活着。
钱叔也是。
他为钱叔难过,同时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种无力的感觉他以前也有过一次,就是在他被捕入狱的时候。他并不害怕进监狱,他对监狱里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很熟悉。
他害怕的是他被捕之后就没人能救那些孩子,自己是那一百多个孩子唯一的希望,自己被捕之后那些孩子会怎么样?最好的情况是一如往常,被关在阴暗潮湿的牢笼,等待着那些大人物的玩弄,被玩腻了之后杀掉,尸体随意丢弃,或者直接被玩弄致死。
最坏的情况呢?最坏的情况是他们会立刻被杀掉,当自己给了他们希望的时候,他们便有了反抗的意识,那些大人物不会希望自己的工具有这种意识。
“谢大哥。”
是汤逊雪的声音,她在楼下喊着自己,该到吃药的时间了吗?谢无锋往瓦片上一躺,他真的不想吃药,太苦。
“谢大哥,你睡着了?”
汤逊雪的声音很近,她见谢无锋没回应,自己上了房顶。
“小妹,我不想吃药。”谢无锋侧过头看着汤逊雪,夕阳在她身上勾出一道金红的轮廓,显得极为漂亮。
“我没叫你吃药,下去吧,有人找你。”
“谁?”
汤逊雪有些兴奋地笑笑,“罗姨!她说有事找你,走吧,去见见,她人可好了。”
罗姨,崆峒总舵罗裳。她怎么会来,又怎么会知道自己?
谢无锋不愿思考太多,去见了就知道。
汤逊雪提着谢无锋从房上跃下,两人进到来风镖局,只见一妇人正坐在主座,身后站着一孔武有力的大汉。
妇人五十岁上下,一身灰色短打,外面披一件粗麻披风。
盘起的长发下是粗糙的脸庞,双目透出凌人盛气,一块可怖的伤疤从她左脸往下延伸直到颈部,不知被衣服覆盖的地方还有没有。
坐在次座的汤大宝见谢无锋二人走近,忙起身引见。
“罗总舵,这位就是谢无锋。无锋,这位是崆峒总舵主,罗总舵。”
谢无锋走上前去抱拳施礼,“见过罗总舵。”
罗裳打量了一下谢无锋,道:“火药,以及东瀛杀手源有月,这些事情都是你查出来的?”
“是。”
“说说看。”
闻言,谢无锋便将自己如何查出火药以及源有月的过程事无巨细说了出来,因为重伤未愈,说到最后他觉得有些气短,脸色也变得苍白。
“见微知著,有意思。”罗裳道,“你倒真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