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乐侧过头来对盛墨说:“盛老师,房子装修好了也不能马上就搬进来,好一点的涂料,也要让它散至少两个月的味才能入住。”
盛墨点点头,这个他自然是知道的,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表述自己的急迫之情罢了。
不多时,几个人量好尺寸,老郭跟盛墨谈好价钱,定好交工的日期,签下合同。大家一齐出来,上了车,盛墨说请他们几个吃午饭。老郭连忙说:“怎么能让盛老师请客,我请,我来请。”
盛墨说:“郭老板您别跟我客气。其实照以前的老规矩,哪家修房子不是给师傅又敬烟又上茶的?现在时代变了,人们一切都从简了,这些好的传统都被忽略掉了,人情味也变得淡了许多。今天这顿饭我是一定得请的。”
老郭一拍大腿:“盛老师果真是文化人,说的话真是让人爱听。我们以前在农村给人修房子,每个师傅除了工钱、烟酒和一日三餐,主人家每天都还会准备有两顿点心,虽然多花不了几个钱,但是重在这份心意啊。那时候我们给人干活,觉得很有面子,受人敬重。”老郭是泥水匠出身的,后来进了城,慢慢做大了,才开了这家装修公司。
林家乐看了好几眼盛墨,他一身书卷气,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不像是会知道农村习俗的人。刘明亮从后座俯身过来问:“盛老师应该不是农村人吧?你居然也知道这些规矩,真是难得。”
盛墨一边开车,一边说:“我母亲就是农村人,我小时候在外婆家长大,对这些也有所耳闻目睹。后来学了建筑,有些书本也会介绍一些老规矩,所以并不陌生。”
盛墨将车子拐入一条小街:“几位师傅都是H省人吧,其实我也是,我是F市的。这里有一家不错的H省菜馆,十分地道。”
林家乐顿时高兴起来,原来盛墨居然还是个老乡,这下他觉得盛墨分外亲切起来,仿佛和他的距离又拉近了些。老乡见老乡,自然是有说不完的家乡话题。点完菜,盛墨问:“老乡们要不要喝酒?不过因为我要开车,所以不能作陪。”
开车不喝酒,真是个好习惯。不过林家乐因为这句话,突然想起那个人来,心里不由得隐隐作痛,仿佛一个置之不理的脓包又被戳破了。他连忙甩甩脑袋,将那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赶走。
老郭说:“喝点喝点,我们喝吧,难得这么高兴。盛老师居然也是咱们老乡,这说明我们H省人杰地灵啊,人才辈出,高兴,真高兴!”
盛墨笑起来:“好吧,你们三个喝点,白的还是啤的?”
老郭说:“白的吧?”
林家乐连忙摇头:“我也不喝酒,郭哥和刘哥喝吧,下午不上工,喝完了就回去睡觉。”
刘明亮已经熟悉了林家乐滴酒不沾的习惯:“行,我陪郭哥喝吧,你们喝点饮料。”
盛墨有点意外地看看林家乐:“小林师傅怎么不喝酒?”
林家乐有些拘谨地笑笑:“喝酒误事,就把酒戒了。”那次吃的闷亏还是真够大的,若不是喝多了,肯定不会跟贺方旭发生什么吧,不过就算是那次没发生什么,也保不齐后来会发生什么,反正贺方旭一直都张着那张大网等自己往里钻呢。
盛墨了解地点点头:“好吧,来瓶浏阳河?”
“行,就浏阳河!”老郭拍板。
点完酒菜,大家一边等,一边就着家乡的话题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林家乐明显有些不在状态,今天的事,又勾起了他的痛处,就算是他竭力想把它驱逐出去,但这事还是侵蚀了他心情的底色,整个人都变得郁郁的。
老郭就装修的话题,说起了他的发家史,林家乐对这个话题已经听过无数遍了,所以兴趣并不很大。其实他倒是很想听一听盛墨谈谈他自己的话题,比如在哪上的学,什么时候去的A大教书,但是他又不大好意思问。刘明亮是知道他的心思的,所以非常体贴地提起了这个话题:“盛老师,您这么年轻就去A大教书了,真是了不得啊,A大可是名牌大学呢。您可真是我们H省的人才啊。”
老郭和林家乐连忙附和:“对啊,盛老师是我们的H省的骄傲。”
盛墨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不敢当,不敢当,几位师傅太抬举我了。我别的本事没有,从小到大就是比较会读书而已。”
刘明亮说:“会读书已经非常了不得了,像我,看着书都是会头痛的。”
老郭也点头:“就是,就是。还是读书人有出息。”
H省的向学风气很浓,读书人一向受尊重。刘明亮问:“盛老师,要去A大教书,起码得是国外留洋回来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