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在某一天上午飞出阳台就再也没回来过;兔子被齐永旭抱下楼放到路边吃了点野草,回来以后上吐下泻没几天就死了;金丝熊因为实在太臭,杨少君把它装在笼子里放到楼道去了,结果过几天后就不见了,不知道是被人拿走了还是嫌它太臭扔掉了。
齐永旭每一次过来找不到前几天还看到的宠物都会很失落,当杨少君用不咸不淡的语气告诉他那些宠物已经死了的时候,他会惊讶的啊一声,但过几天后也就忘了。十岁左右的小孩一般还不明白“死”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没有了,但对于生活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然而杨少君则不同。那些金鱼死了以后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这样放着,不舍得丢掉,水也不敢换,直到放了几天以后鱼尸腐烂发臭变形,他才不得已哭着把它们倒进厕所里冲掉;等他某一天早上起来发现兔子躺在那里不动的了时候,他甚至连上去摸一下都不敢,拉着齐永旭到外面疯玩了一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发现兔子还是像早上那样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才确定兔子是真的死了。趁着大半夜无人的时候,他拎着笼子偷偷下楼,跑了三条街,连笼带宠物的丢进垃圾桶的时候,他惊慌到浑身都在颤抖,甚至觉得自己是个谋杀犯,是他亲手害死了那条生命。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哭了。
很久以后,杨少君成为刑警,看过各种各样残忍的犯案现场,见过各种奇形怪状的死尸,也亲手击毙过犯人。但他再也没有当年看到兔子死时的恐惧感了。那些逝去的生命在他眼里甚至还不如十块钱的兔子值钱,因为这时候他已经真正学会心狠手辣了。
不过一条生命而已。总有一天,每个人都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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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黔最终还是没有哭。一个三十出头的成熟男人,如果真的这样莫名其妙地哭了,苏黔觉得自己大概会出去找一棵树吊死。
杨少君看到他泫然欲泣的表情,起先是惊讶,然后靠上去将他搂到自己怀里,哄小孩一样边摸他的头边哄道:“别难过,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啊。”
苏黔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睁大眼睛往上翻,直到感觉眼泪已经被完全吞回去了,然后冷冷地把杨少君推开,一丝不苟地靠回椅背上:“我没事。回去吧。”他在心里冷笑:这个“杨少君”真是可笑,三张的男人了居然还这么琼瑶。
杨少君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哈地笑了一声,说:“你还是刚才那样比较可爱一点。你现在这种表情很容易让人阳痿啊。”
苏黔狠狠地剜他一眼,用厌恶的口吻说:“开车。”
杨少君哼了一声,重新发动车子,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去掏烟。他还没点上火,苏黔已经把他摁住了,眉头拧的像个川字:“别在车里抽烟。”
杨少君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挣开他的手,还是把烟点上了。点上烟之后,他习惯性地摩挲几下那个已经很陈旧的ZIPPO火机,然后才把它塞回口袋里。
就像杨少君已经习惯苏黔用那个命令式的口吻说话一样,苏黔也已经习惯了杨少君对他阳奉阴违爱理不理的态度。他的脸色就像被点燃的烟那么黑,却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把两侧的车窗都打开了。
回到家以后,苏黔果然让佣人为杨少君收拾了一间客房,正是杨少君最初搬进苏家别墅时住的那一间。
重新拥有了自己的dú • lì空间,杨少君很是高兴,把门一关,鞋子袜子脏衣服到处乱抛,光着膀子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没有人在旁边鄙薄他的教养,没有人颐指气使地叫佣人来收拾,没有人大声咳嗽表示对他抽烟的不满,这日子简直太美了!
杨少君乐呵呵地想,等解决了这桩案子,差不多就该跟苏黔这位大少爷说拜拜了。第一次尝试这一种口味的,真他妈是又刺激又幸福又痛苦。刺激的是苏黔这种断子绝孙的臭脾气居然也能被自己死缠烂打地啃下来,而且处了三个多月了都还没把自己踹下床;让他幸福又痛苦的是苏黔这张和苏维有五六分相像的脸。有时候杨少君会啃着啃着忘记自己啃的人到底是谁,那个时候他会心痛到无法呼吸,恨不得跪下来虔诚地把这个人供上神坛,甚至会抱着他就激动到泪流满面。但更多的时候,他看着苏黔用这张脸摆出那些倒人胃口的表情时,恨不得把他干死在床上算了!
杨少君心想,其实还是舍不得的。一想到要跟苏黔分手,就切切实实会有一种异常胸闷的感觉。可是如果再这样纠缠下去,他是真的要被自己那些变态的心思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