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齐永旭走着走着突然笑了:“我怎么觉得我们俩像在谈恋爱似的。”
杨少君心里一紧,突然有种顿悟的感觉——恋爱!是的,对一个同性,他期待的是恋爱的感觉!
齐永旭说:“我上一个女朋友就是这样,她周末去补课,非要我去接她,然后我俩一起走回来。就跟我们现在这样一样。”
杨少君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那不挺好?”
齐永旭勾住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说:“好啊,真好。女的就是粘人,恨不得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陪她,我烦都烦死了。跟你在一起就不会,我是恨不得跟你长在一块儿,穿一条裤子。哎,你说,为什么以后都是男的和女的结婚?要是能跟你过一辈子,我觉得也挺好。”
那是杨少君第一次对自己的性向大彻大悟。
父母离婚以后杨少君跟母亲住在老房子里,也许是为了抛开过去,杨少君的母亲接了份外地的工作,越发是常常不回家了。而父亲已经甩开了他们母子这包袱,当然也不可能会回来看看。杨母每个月回来一两趟,给儿子留下一个月的生活费又走了。
中考前那一晚,杨少君还是独自一人过的。
当天晚上他对着电视枯坐了很久,最后在上床睡觉和看书之间选择了后者,决定还是在考试前再最后尽一点心意,这样会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点。然而在书桌前刚坐下不久,他就听到门边有哧哧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木头。杨少君一开始以为听错了是风声,但是安静了一会,那声音就更大了,房子这么小,声音就是从他位置附近传出来的,绝不会有错。
因为房子电路老化的问题,最近房间里唯一那一盏昏暗的小吊灯也出了点毛病,时不时一闪一闪的。杨少君安静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听,当听到异常响的兹啦一声瞬间就毛了,扭头往声音来源处一看,就看见一只有他两个拳头大的老鼠在哪里啃墙皮。
多年以后杨少君想起来觉得好笑,可他当时真的有种全身过电连头发都竖起来的感觉。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和一只饥饿的老鼠在四坪大的房子里,他们都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却又都无处遁形。
最终,杨少君抓了本数学书跳起来夺门而逃。
他在外面闲逛了一个小时后来到齐永旭家楼下。第二天就要中考了,他没有心思再去找那些狐朋狗友们。当时已经是十点多,齐家的灯都暗了,杨少君在楼下徘徊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去按门铃。
他就坐在小区里的草坪旁,傻傻地看着齐家没有光亮的窗户。等到十一点多的时候,小区里的路灯都熄灭了,只有月光和丁点星光映衬着这片土地。他不敢回家面对那只老鼠,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可去,就傻傻地坐在那里,想:也许永旭半夜会爬起来喝水。如果灯亮了我就上去摁门铃。可是灯一直都没亮过。
凌晨四点的时候,杨少君一路吸着鼻子走了。他回到家,心已经麻木,就算看见那只老鼠也不怕了。可是老鼠已经找地方躲起来了,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
他进水房冲了半小时的冷水澡,又跑到床上干躺了半小时,等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换上校服无精打采地出门赶考去了。
苏黔中考前的几个月里简直活成了小皇帝。
苏家虽说有三个男孩,但老二苏维和老三苏颐的关系明显要比跟他这位大哥亲密的多。再往大了说,苏维和苏颐在父母和大姐面前也是调皮捣蛋的混世小魔王,却偏偏只在他和二姐苏谢惜面前装的乖乖的。若仅是乖巧倒也没什么不好,但那明显的生疏就让苏黔心里不痛快了。
他也想和弟弟们近亲,但每次他看到两个小坏蛋撅着屁股跪在一起商量坏点子想走上去掺一脚的时候,小坏蛋们一看到他就受惊逃走了。苏黔自己死活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于是在中考前夕,苏家父母问苏黔有什么想要的,苏黔很惆怅地眺望着远方,半真半假地说,每当感到压力的时候,他是多么希望能捏捏弟弟们柔软的小爪子,亲亲弟弟们软和的小脸蛋。看到苏维和苏颐天真无邪的笑容,啊,世界的光明就在眼前!
于是在那几个月里,苏二苏三奉命陪太子读书,陪太子吃饭,陪太子……睡觉。每当深夜来临的时候,苏黔左手搂着肉乎乎的苏颐,右手抱着暖烘烘的苏维,幸福的小帆船在心海里乘风破浪。
啊!那温柔乡里的男孩啊!
那柔软的,
那白色的,
世界啊!
就让他在彩虹般的梦中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