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内响起起哄式的掌声,顾念被杜泠推着站起身走向年深的时候,还没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接着年深干脆利落拎起他的衣领,一起一落间,两人已经双双落到对面的画舫上。
水波轻荡,一个梳着双环髻的侍女莞尔而笑,轻轻将捧着的金盘放在了顾念的手上,然后将他又往年深那边推了推,“辛苦司直奉盘。”
顾念:…………
等等,端盘子就端盘子,为什么要站这么近?
另有一个侍卫提着尾肥鱼站到了另一边。
“有劳司直了。”年深剑眉微扬,执刀朝捧起金盘的顾念做了个谢礼。
刀光闪过眼睛,顾念的腹部就开始幻痛,他忍不住后悔,甚至考虑着直接丢下盘子逃跑的可能性。
然而,年深没有给他机会,用刀背那条鲫鱼拍到空中,电光石火间便劈出了第一刀。
琵琶声起,年深手中横刀翩若惊鸿,迅速弥漫成漂亮的光影,将顾念笼罩其中。
刀锋疾来若霹雳闪电,雷霆万钧,叱咤风云,缓时若流风回雪,风舞梨花,轻逸飘摇,去势若大江东去,银辉奔泄,气势磅礴,回挽若游龙踏日,翻江倒海,驭风破空。
年深那边挥洒自如,意气风发,顾念却心跳加速,四肢僵硬,额头都沁出了汗,生怕纷飞的刀光刃影一不小心就劈在自己身上,发生血案。
不是,站在这个位置看虽然帅气,但同样也更吓人吧?说好的刀剑无眼呢?你就不能挑萧云铠杜泠或者旁边那些穿着护甲的侍卫吗?
好歹他们会武功,万一你劈歪了他们也懂得怎么躲不是?
顾念一紧张,心里便疯狂的发起弹幕。
比起他如临大敌的模样,观众席’那边的氛围就轻松惬意多了,有人甚至连连感叹,“风流俊雅,五年了,我第一次看到比对翻蛱蝶更漂亮的刀法。”
“舞梨花!节奏随风就势,运刃斗转如花,这个刀法是舞梨花!”另一人激动地拍动桌案。
“那岂不是砍脍第一刀法?”
“难怪小世子说咱们有眼福了。”众人纷纷离开了坐席,站到最前面去围观。
四弦一声如裂帛,鱼骨坠地,琵琶曲调戛然而止。水榭内外一片寂静,年深潇洒收势,还刀入鞘。
“快看托盘!”有人惊呼出声。
顾念光顾着紧张,根本没注意自己的托盘,这会儿才发现,盘子上的鱼脍,堆叠得如同一树梨花,漂亮雅致,疏密有序,鱼肉白若新雪,薄似轻纱,仿佛来阵风就能一下吹散。
“含霜卧雪,风动梨花,这分明直接就是道看菜。”
“刀法奇绝。”
“神乎其技!”
众人议论纷纷,叹为观止,将回到水榭的年深和顾念团团围住,四周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把托盘交给别人之后,顾念腿还在发软,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刚走出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幸好有人伸手扶了他一把。
“谢谢。”顾念连忙道谢,却意外地发现扶他的人居然是陆溪。
见他站稳,陆溪便温文有礼地松开了扶着他上臂的手,
“顾司直脸色发白,可是身体不适?”陆溪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语调平和,半点没有正四品官高高在上的感觉。
但想到这人的真正面孔,顾念就后背发寒,忍不住的想要远离对方,“没事,谢谢陆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