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高大,接近七尺,栗色头发,难道自己那天在坊道上见到的就是科昂?
但是他怎么会在金吾卫的队伍里?
顾念连忙冲进药肆,从春梅手边拿了张纸,站在柜台边飞快地用炭笔将记忆里的那张脸勾绘了出来。
柜台后面的顾夫人探头看了一眼,被纸上那个胡人斜瞪过的眼神吓了一跳,这也太凶狠了!
不对,顾夫人敛了敛心神,再次看向那张纸,不禁震惊了,这……这居然是阿满用那支怪里怪气的笔画出来的?未免也太像真的了吧!
这边的顾夫人还在默默感叹,顾念已经拎着那张画像跑向了门口,听脚步声,那队巡街的金吾卫已经绕回来了。
他匆匆拦下带队的卫官,言明自己是大理寺的司直,正在找一个胡人,想问问他们见过没有。
“司直说的可是那个康安国的副使?”那卫官这些日子已经配合上头协查过四趟,也听说了大理寺在一同协查的事情,因此听顾念一提胡人,立刻想到了此事。
“没错。”
“老实说,我还真挺想见见他的。”卫官磨了磨牙,眼神不善地撑住腰间横刀的刀把,这个胡人,可把他们大家折腾惨了。
“那这个人呢?”顾念拿出手上的画像,展示给那个卫官。
卫官同样被画的逼真程度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迷茫地摇头,“没见过。”
没见过?顾念正在疑惑,那个卫官自己又道,“我上个月才来,对这条街的街面还不太熟。”
他说完回头招呼身后的那些金吾卫,“你们几个都看看,有没有人见过这个人?”
“哎,好像有点眼熟啊。”后面有人接过那张纸,仔细打量。
“这人好像是二月底的时候来的那个胡人,做了一天就跑了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他,叫什么来着?”
“南孜。”
这人做过金吾卫?那个卫官听了倒是一怔,疑惑地看向顾念。
顾念不疾不徐地点了点头,“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康安国的副使,科昂。”
什么??
那队金吾卫听完,一时间都有些发愣。
顾念当即跟那些金吾卫回了趟武侯铺,找了几个‘资历’比较久的金吾卫打听状况。
据那些人回忆,当时武侯铺有人返乡未归,正是缺人的时候,便贴了告示招募人手。这个胡人过来应招,当时的卫官看他人高马大的,身手可以,汉话也算流利,便将人留了下来。
没想到,那人上任当值的第一个晚上就遇到了一场数年难遇的大火,武侯铺的人抱着水囊奔波往返,疲于奔命,全都被累惨了。
等到接近午时,大火才全被扑灭。
金吾卫们收整队伍,这才发现除了受伤的人之外,还少了一个人,那个新来的胡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众人以为他可能在大火里也受了伤,比如被塌倒的屋梁砸在哪里了,又拖着疲惫的身躯冲进火场各个宅子坍塌的屋子里找了一遍,却没找到半个人影。
他们不死心,又去抬出来的尸体那边看了一遍,那些焦尸虽然面目难辨,但看身材就知道,那个新来的胡人并不在其中。
金吾卫们接连打听了几天,甚至还去秦染的药肆问过,有没有收诊过一个受伤的金吾卫,得到的全是否定的答复。
最后大家都怀疑那胡人是被大火的架势吓到,累得直接跑路了。
说到这里,众人都有些目光躲闪,支支吾吾的。
不用顾念开口,卫官都察觉到了那些人的不对劲儿,再细问之下才知道,当时的卫官为了贪没抚恤的银两,便给胡人‘南孜’报了个救火亡故,将此事轻飘飘地揭了过去。
顾念&卫官:…………
最后,顾念请卫官帮忙翻找出了南孜当初填写的那张‘资料表’,当作物证借了回去。
“这就是科昂?”第二天早晨,大理寺众人围在顾念的桌案前,看看那张眼神凶狠的画像,又看看南孜的‘资料表’,听着顾念的讲述,一时都有些混乱。
“我理一下啊,”叶九思拍了拍额头,从顾念的桌前转身,踱向年深这边,“科昂想要私下追寻狼牙令的下落,把目标锁定在义宁坊,正巧金吾卫在招人,他便用假身份混了进去。可惜运气不好,阴差阳错,当值的第一个晚上就在大火里被烧死了。尸体被张家夫妇拿去讹诈药肆,最后又丢弃在城外的乱葬岗,是这个意思吗?”
“目前看来是。”
“那就行了,结案了。”叶九思双掌一拍,复又轻快地摊开。
“但是现在有个问题,”年深轻叩桌案,冷静地提醒他,“根据贾仵作的查验结果,科昂是被毒死的。”
从科昂进入胡商家里,到他中毒身亡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并没有人知道,理论上来说,也存在着有人逼迫科昂服毒的可能。
叶九思:…………
“师父不是说那毒药本就藏在科昂齿间吗?说不定就是他被倒塌的房梁砸到的时候不小心咬破了药囊,然后……”
年深皱了皱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没有人能证明是他自己服毒的。多巴如果不接受,我们恐怕就得继续查下去。”
萧云铠啧了一声,“所以现在变成了毒杀康安国副使案?凶手是谁?那座宅子的主人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