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滇难受得厉害,本来就呼吸不畅,被他没轻没重按进被子里险些闷死,他带着恼意重重一挣,梁烨猝不及防被他一胳膊肘捣在了鼻子上,疼得松了手。
王滇怒意未消,起身薅住他的领子吼道:“老子不想做,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老子是个虚弱的病人,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梁烨被他吼懵了一瞬,但爪子还是蠢蠢欲动。
“你再来强的试试!你要操不死我,我早晚操|死你!”王滇怒意叠加,气得脑子发懵,浑身疼得恨不得一头撞晕,“想我死直接来一刀,来,就往这儿捅!”
盛怒之下,他戳着自己的心口,梁烨瞳孔一缩,瞬间沉默了下来。
王滇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指的哪儿,登时也沉默了下来,怒意未消地将手放了下来。
梁烨盘腿坐在床上,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似乎对床帏上的穗子格外感兴趣。
死寂的气氛让人愈发憋闷。
过了许久,王滇才深吸了一口气,嗓子方才吼得有些发劈,他声音沙哑道:“我知道你生气,但如果重新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跑。”
梁烨冷飕飕的抬眼。
“梁烨,你这般聪明,我不信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跑。”王滇神情疲倦地按了按眉心,缓和道:“我跟你谈也谈了,教也教了,骂也骂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梁烨垂下眼睛,伸手慢慢地摩挲着他温热的手腕。
“你不可能抛下你的江山和皇位跟我走,我也不可能心甘情愿被你困在深宫。”王滇喉间有些酸涩,“如果你强行将我带回去,我能跑第一次就能跑第二次,但这实在没什么意思,我不想你我之间闹得太难看。”
梁烨攥着他的手腕的力道变大了些,却依旧不肯坑声。
“逃避问题没有用。”王滇伸手托住他的下巴,“梁烨,你看着我。”
梁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底不见丝毫情绪,空洞,荒芜,找不出实质的喜怒哀乐。
这才是梁烨大部分时候所处的状态,只不过他总是很擅长用疯癫和嬉笑怒骂掩盖,他的所有欲望都如此浅显表面,没有情感支撑着,真正面对问题时,最多也只会表达“朕要”“朕想”或者“朕不准”。
他是皇帝时这样当然没问题,没人敢忤逆他,他轻而易举便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得不到就杀了泄愤,但他不想杀了王滇,便只能固执又无能为力地重复着令人恼火的需求。
梁烨足智多谋,却没有办法满足自我,王滇明白,恼怒又心疼。
他和梁烨进行不了有效的沟通,于是便总会停留在解决矛盾的第一步——梁烨自始至终都不愿意敞开心扉,交付信任。
现在也依旧如此。
王滇离开时是狠下心的,哪怕再喜欢,他也没必要在这样一个人身上浪费时间,但在船头看到梁烨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走不了了。
梁烨喜欢他。
或许梁烨自己知道,或许尚且懵懂,但他在梁烨心里的重要程度远比他们感知到的要多。
“不许这样看着朕。”梁烨不悦地皱起了眉,想直起身子,却被王滇捧住了脸。
“只问一个问题。”王滇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捏了捏他的脸,“‘王滇’还活着吗?”
梁烨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废话,你就在朕面前喘气。”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王滇眯起眼睛,试图从他眼底找出点别的什么情绪来,果不其然看到了点郁闷。
“卧床抱病。”梁烨瘫着张脸道。
梁烨没有“王滇”的身份死,聪明如梁烨,他甚至本能地给自己找好了退路。
王滇感受着从心脏深处弥漫升腾起来的愉悦,丝丝缕缕缠绕进了四肢百骸,梁烨下意识想张嘴说几句威胁的狠话,被王滇一把捂住了嘴。
“闭嘴,让我高兴一会儿。”
梁烨不满地去咬他的虎口,王滇咳嗽了两声,后知后觉地开始冷,梁烨瞥了他一眼,拽起被子来将人裹住,嫌弃道:“娇气,朕被你睡了之后还能不眠不休骑几日快马。”
“人和畜生是不一样的。”王滇认真道:“我差点被你折腾死。”
梁烨理直气壮地摸了摸他的屁股,被王滇一巴掌抽在了手背上,他也不恼,转而从别的地方轻薄,王滇扣住他不老实的爪子,“今日干脆说个明白。”
梁烨很显然不想说明白,他本能地抵触人与人之间的这种坦诚,哪怕是和王滇,但王滇却总是强硬又直白地逼他,推着不走这胆大包天的就敢上脚踹。
梁烨慢吞吞地摩挲着他手腕,半晌才道:“朕已将蛊虫给你解了。”
王滇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梁烨大概觉得很没面子,帝王的威严在他面前被践踏得细碎,恼火道:“以后不许再跑。”
如果放到谈判桌上,梁烨绝对是王滇最讨厌也最不屑的对手——自以为是,高高在上,哪怕一腔真心从这张破嘴里说出来也像是充满了算计。
王滇神色平静地摸了摸他的脸,梁烨琢磨了一下他的表情,没看出多少开心,疑惑之余顿感不悦,还夹杂着警惕和戒备。
“怎么解了?”王滇问他,“怕我跑?还是想我舍不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