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榆雁觉得,今天大概是他出生二十年来,最倒霉的一天。
先是早朝的时候,他因着一些私事,莫名被都察院参了一道,害得他少了一个月的月俸。
散朝后,他身心俱疲,本想去广云台,寻秦岁首说话解闷,让自己开心一下。不料,他才出宫门,就听来福急急来报,说她和慕家那丫头一道,被请去参加薛明妩办的花宴。
这不就是典型的鸿门宴嘛!
去了还回得来吗?
况且就算不是薛家的宴会,让她们两个见面,都不是好事。
林榆雁立时感觉到事情不妙,又折回宫中,去寻卫长庚。两人一道快马加鞭,往金明池赶,正巧遇上慕家去顺天府报案的慕家暗卫。两人便又改了道,直奔京郊北面那座废弃的城隍庙。
一番厮打下来,他们好不容易将这群精锐杀手,都给制伏住。原以为终于要苦尽甘来,谁承想还是……
这不就显得他们先前的努力,跟笑话一样?
林榆雁脸都黑了,一巴掌抽在来福头上,抽一巴掌吐一个字:“谁是秦夫人?谁是秦夫人?谁!是!秦!夫!人!”
来福被打得有点懵,一面被抽得直点头,一面道:“不是世子爷您吩咐的,让我们在秦姑娘面前,都管她叫秦夫人?小的之前不这么喊,您还抽过小的。现在小的好不容易记住了,怎的您又要抽小的?”
这一声声“世子爷”,喊得林榆雁心肝直哆嗦。即便没回头,他也能感觉到,卫长庚那锋利如刀的死亡视线。
“我让你喊你就喊啊!”林榆雁气得满脸通红,颇有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抬手戳来福的脑袋,“你怎么就不长点脑子……”
“哦?原来管我叫‘秦夫人’,就是没长脑子啊?”
旖旎的声线随风而来,不知何时,秦岁首来了,骑着一匹枣红马,闲闲地甩着马鞭。
平白遭了这么一场大难,她衣裳发髻都没了往日的鲜亮,可因着一张过分漂亮的脸,纵然明珠蒙尘,也依旧惹眼。
眼睛一眯,下巴一抬,像一只张扬骄傲的孔雀。
林榆雁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没敢回头。
然来福这回学乖了,虽然还是不知道,自个儿方才哪里得罪了林榆雁,还是努力给自己找补,不等林榆雁开口,就自告奋勇地替他回了秦岁首的话:“是啊,小的方才就喊错了,日后一定改,绝对不会再管姑娘您喊‘夫人’。”
为了让林榆雁知道,自己是真的有在认真悔改,来福说完这些,还特特连喊三声:“秦姑娘!秦姑娘!秦姑娘!”
随后便邀功似地看向林榆雁,两眼晶晶亮,像是在问:“怎么样怎么样?小的聪明吧?”
林榆雁:“……”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忍住想再抽他一顿的冲动。
说起来,他们长宁侯府在京中也颇有名望,怎的采买小厮,就招不到一个有脑子的?
秦岁首冷笑一声,瞥了眼林榆雁,也连应三声:“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白眼一翻,她大呵:“驾!”便挥鞭拍马,扬长而去。
甩了林榆雁一脸灰。
林榆雁抬手抹了把脸,脸色却更黑了,抖着马鞭直指来福鼻尖,“你你你……你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说完,他也拍马急追而去,“岁岁!你听我解释啊,岁岁!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几人来得匆匆,走得也忙忙。没多久,就消失在林子尽头。
慕云月由不得低头笑出声,原本阴云密布的心,因这一小段插曲而明朗不少。
直觉有人在看她,视线自头顶落下,温柔而宠溺,慕云月心跳乱了一瞬,眼神也跟着躲闪,像个被看穿秘密的孩童。
也是这时候才想起,自己眼下还在那人怀中,她忙低下头,挣扎着要下马。
卫长庚却收紧臂弯,强势将她压了回去,“慕姑娘受了惊吓,还是该多休息一下,我送慕姑娘回去。”
也不等慕云月同意,他便催马往城区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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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整天,又是赴宴,又是绑架,又是救人,折腾到现在,天都快黑了。
慕云月早上出门的时候,日头还毒得很,悬在头顶,直要把人烤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