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话音刚落,门房突然慌里慌张地过来,“殿殿下……淮南王来了,不仅淮南王,还有长宁郡主以及长宁郡主的夫婿都来了……”
周翦“啊”了一声,“不是说晚膳前永安不回去才来么?”
门房揩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老王爷说今日在咱们府上用膳,刚刚已经让厨房去多备点菜了。”
周翦只觉得眼前一黑。
淮南王战功赫赫,世人皆知。周翦自小就觉得这位王叔格外的威严,所以平日里敢跟其他叔叔婶婶嬉皮笑脸,但唯独跟周崇焕不敢,眼前这一大家子都来,哪里是向周芙兴师问罪的,分明是向他兴师问罪。
“周芙,我来搀着兄长,你去厅堂跟你父王认个错吧。”周翦麻溜地过去要拨开周芙的手。
“等走完这个来回,走完这个来回我就过去。”周芙避开周翦。
她倒不是不敢面对父亲。
只是怕周翦动作没个轻重弄痛了宋裕。
女儿家柔软的心思周翦不明白,但宋裕到底是明白的。他将周芙的手反握在手里,阵阵温暖从他的掌心传来,让人安心,“走吧,我陪你去。”
“从这儿走到厅堂还要很远,这一通折腾你伤处受不了的。”周芙明白他想陪她去面对父亲的心,但私心里也并不想让他太累。于是,又将恳求的目光投向周翦。
周翦顿时明白,这还是要他先去当那个冤大头。
“你确定你这会儿不去?”
“不去。”
周翦咬牙,俊俏的脸憋得通红,“那行,我去替你再挡一会儿,你可得早点过来换我。”
说着,视死如归般地扭头转身,一头刚好撞进一个坚实的怀里。周翦刚想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抬头就瞧见了周崇焕那张铁青的脸。
周崇焕今日来倒是没穿盔甲,也没像前几日王府来的那些人一样手里拿着佩剑,但纵然他只穿了一袭藏青色长袍立在那里,光看着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很不高兴。
他立在院子门口,双手背在后头,遥遥地望着周芙,目光落在周芙跟宋裕很自然地叠握着的手上。
隔壁别院传来阵阵悦耳的丝竹声,鸿雁南飞,在这枣红色的瓦檐上振了振翅羽。
“出去。”周崇焕开口。
周翦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他本也不想这里待了,如蒙大赦地出了院子。
周崇焕迈步向着这两个年轻人走来,走到院内石桌前的时候撩袍坐下。
“周芙,今日爹爹来,只问你一句,你将来是不成婚,不出阁了么?”
这话,很耳熟。
上一世,周芙向老皇帝求了宋裕,一门心思要把宋裕放在身边的时候,周崇焕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
周芙还记得,那一次周崇焕先让她跪了祠堂,跪了一夜后,他又先心软了,在祖宗牌位前同她语重心长地讲了许多道理。
周崇焕那时跟她讲,她若喜欢宋裕,王府定然能让外头所有非议她的人闭嘴。可将来她若成婚,郡主养了个罪臣之子在身边这样的事情终究是瞒不过夫家的,人心终究隔着一层,天底下没有哪家的郎婿是愿意看着自己的妻子去喜欢别人的。
简言之,她若喜欢宋裕,若要他,那将来必然是不能成婚了。
周芙上一世想也没有想,就同父亲讲,她愿意一辈子不成婚,一辈子不嫁人,但她要他。
这一世,也依旧如此。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