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芙倚靠在宋裕的身上,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想的。她力量微薄,如今已经拼尽全力,能够在做完了所有该做的事情后,待在他的身边,于她而言,就是这世上最心满意足的事。
“你房里的松墨快用完了,我们离开京城之前,我给你换了块新的。”宋裕低声絮语,说生说死,太过沉重,他们之间,还该有很多很长很长的日子要过。
周芙平日里看闲书看得多,但提笔写东西写得很少。房里所剩的那一小块松墨本也还该用上很长一段时日。
“我记得还剩一些……”
周芙话说到一半,身旁那人便道,“你在永州不是买了我很多字画么,后来从永州回京城,也学过。等回了京城,为夫教你。”
这最后四个字带了几分戏谑。
作为名门贵女,周芙自幼学着琴棋书画长大,父亲教她圆融,她琴艺超绝,棋技也算精湛。
可独独这书画是败笔中的败笔。
宋裕第一回见她画物件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一张素白的熟宣之上,除了能让人看出是泼了墨以外,什么别的都看不出来。
他前世就知道她有心想要他教她书画,但那时候公务繁忙,脱不开身,这件事情终究是被搁置了。
这一世,他们从京城到豫州,走得又太过匆忙,两人和好的时间太短,他也想像寻常夫妻一样,同她秉烛夜谈,夜话巴山,肌肤相贴地去做些什么风雅的事,可终究时间还是不够。
“好,你教我。”
周芙伸手握住自家夫婿的手,无论是什么样的日子,只要他在,无论做什么,那总是最好的。
……
豫州跟突厥这一仗,打了足足三个月。
鏖战的时间比大家原先预料的还要长。
王叔们打仗的初心是救回自己的媳妇儿,但没打赢一场胜仗,周征就会特地沿街带他们走一遭,经受几次百姓们的欢呼与拥戴,久而久之,他们那份带兵突击,护下的豫州的心,就越发的强烈。
王妃之间的比较也从来没停过。
几位妯娌从原先的谈论胭脂水粉,变成了“今日战事如何?”“谁家的爷在战场上又砍下了多少个敌人的头颅”。
人心是需要鼓舞的。
一味的打压只会适得其反。
崔邵见自己在战术上帮不得忙,闲来无事又开始写诗弄词,偶尔还搞个戏本子给豫州城里的百姓演。
演的就是些将士们百战穿铁衣,同敌人不死不休的戏码。这样的戏码,在民间得到了很好的反响,原本在百姓当中没有半点威信可言的朝廷如今托了豫州的福,也在渐渐回拢民心。
周翦刚刚登基,屁股还没能坐稳龙椅多久。但无论国库再如何紧张,再如何不充裕,该给豫州的,他都流水式地往豫州送。
鏖战之所以耗了三个月。
是因为有了宗亲和粮草的支撑后,梁军跟胡人的军队勉勉强强算是实力上一致,既如此,就只能够比谁先撑不下去。
黑木铁达这些日子越发得焦灼。
他在突厥的处境艰难,此次派兵已经是最后一赌,如果输了,便不会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他幼年时曾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将成为突厥青史之上最有名气最能够带着手底下的士兵为突厥开疆扩土的一代名将,他稍大一些后,突厥的巫祝观他的手相,也说过那是能够战无不胜,带着突厥走向昌盛与繁荣的手。
他坚信他会赢坚信了那么多年。
怎么么能会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