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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正文完结(1 / 2)

Chapter49

零下七度,呵气成霜。

经过追尾路段,两位车主冷得跟孙子似的,边跺脚边争吵,声音冻得一度劈叉。

现代都市,愣给弄出十里八乡骂街的即视感。

晚嘉裹得厚厚实实,和同事去酒店踩场子。

酒店是早就选好了的,在元昌对面。

这一带也算繁华商圈,商业密度和体量都不低,单五星酒店就开了两家。

年底,酒店会场就没有空闲的日子,天天客满。

到宴会厅时,服务员正在摆中午的台。

抱怀里的碟碗汤匙被逐一码好,机械式的动作,发出整齐清脆的碰撞声。

为了省钱,猎引没请布场公司,所以大物料的尺寸都得来现量,现拍。

主持工作上,晚嘉的搭档是运营一位新同事,叫顾平乔。他瘦高个子,长一张唇红齿白的书生脸,人有些腼腆,但挺爱笑。

因为形象好且有一把低沉的嗓音,顾平乔大学时经常充当活动主持人,所以论主持经验,他比晚嘉要丰富得多。

俩人上舞台感受了一下,现在场地空旷,台下都闷声做事,没人往上看,倒也没什么压力。

在顾平乔的指引下,他们定了上台和站立的位置,再排演几次登场,大概串了回词,这趟也就差不多了。

大厅外,林苗苗和行政的同事正询问水牌的尺寸,以及当天能否摆放到大厅做指引。

晚嘉往外走,宴会厅里的服务员们忽然骚动起来,趁领班不注意,都聚到窗边那一带。

顾平乔个子高,踮脚瞥一眼,果然有热闹有看。

这片窗酒店正对的是元昌1号门,而这会,1号门外出现一群拉横幅举喇叭的人群。

他举起手机拍照又摄像:“闹大点,往大了闹,可别轻易停。”

“咋,你也投了吗?”林苗苗问。

“家里爹妈投了。”

“啊?那你怎么不去?”

“投得不多,要真折了就当给他们买个教训,省得见天被人骗。”顾平乔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高回报就有高风险,我说过好多次了,他们总不信。”

到离开酒店时,对面声势浩大,从隐隐约约的嘈杂变成明显聚众的骂阵,还引来了媒体车辆。

路上,晚嘉收到卢彤发来的截屏,是汤羽微博底下的留言,一长串,都是嚷嚷着让她爸赔钱的话。

『快瞧,咱们公主微博被包围了欸,怎么回事啊?』卢彤关心得不行。

晚嘉低头打字,大致把事情编辑了下,又找到相关链接,给她发过去。

元昌地产所控股的这家互金公司,平台名字“无象财富”,而这回之所以闹这么大,起因共有两件。

一是坏帐,即资金放出后收不回来,所以投资人的款也没法兑付。

这个得归结于风控没做好,或者说压根没怎么在意风控,资产审查不严,时间一长就容易出岔子。

再有,就是元昌地产今年的扩张速度太快,到处摘地。

大概资金链上有些紧张,所以,可能曾经动用过出资方的钱。

这一举动触犯监管条例,涉嫌违规挪用,是要被立案调查的,不像其它爆雷平台,只清算那么简单。

卢彤幸灾乐祸:『哦唷,那我们汤大小姐……这下可惨了。』

惨嘛倒也算,毕竟仅仅微博催款,还只是最初的事件反应。

事情发酵得很快,还有外地投资客听到消息不断赶来,都指着到期的钱回家过年。

平台投资者们的聚众被治安劝阻,后又分散行动,甚至闹去了元昌集团,要求集团给兑付。

至于汤羽的微博,底下留言从嚷嚷还钱到辱骂,直到开始有粉丝控评,呼吁不要搞父债女偿这一套,说大人的事归大人,没必要牵扯到当子女的身上。

这一做法,激发网友逆反心理。

几天后,有人开始在网上爆料,说汤羽妈妈是小三转正,而她这个当女儿的也很厉害,初中开始就会搞小团体,在学校欺负看不顺眼的学生,尤其是女学生。

互联网的传播速度从来惊人,很快,汤羽就被冠上汤姐的称号,而大量掉粉、代言解约、秀场名额被划,相继而来。

内心强大如汤羽,最终于某个深夜关闭了评论功能,而朋友圈则发了幅意味不明的抽象画,没有文字。

看到这条朋友圈时,晚嘉正打开门,迎接到访的祝如曼。

祝如曼拎着一堆宵夜,换了鞋就往客厅奔:“快快,吃热乎的。”

晚嘉正在生理期,口欲最重的时候,闻见那一溜香味,嘴里自动开始分泌唾液。

粉丝元贝、蒜蓉和十三香小龙虾、炭烤牛蛙跟炒粉,再加上冰箱里刚拿出来的可乐啤酒,深冬深夜,吃出夏夜大排档的感觉。

手机震响时,晚嘉刚掰开一只牛蛙腿。

见是祝遇清,她连忙擦了擦嘴,再示意祝如曼往旁边躲,这才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接通。

祝遇清在外出差,正巧分公司尾牙,所以迟一天返程。

见他脸面薄红,晚嘉蹙眉:“又喝酒了?”

“喝了几杯。”祝遇清边走边说,开冰箱取了瓶水喝。

喝完水后,他直接在吧台坐下,支着脑袋看屏幕,一只手摁在瓶帽上,把玩打转。

酒文化根深蒂固,什么阶层的圈子都免不了这一出,晚嘉虽然理解,但也免不得心疼:“那个护肝的喝了吗?”

“喝了,放心。”应该是觉得热,祝遇清又解开一颗扣子,问晚嘉:“怎么还没睡?”

“刚刚追剧来着,正打算去睡。”

“是么,我还以为你等我电话,所以没睡。”

“少自恋了……”听他说话开始不对劲,为免尴尬,晚嘉从地毯上站起来:“我这就去睡。”

她起身往卧室走,一个悠长且响亮的嗝传来,在屏幕内外回荡。

安静两秒,祝遇清直接叫名字:“祝如曼。”

大名一喊,祝如曼像被夺了舍,连忙应声:“哥……”她爬起来,伸手去接手机,朝屏幕傻笑:“你不在家,我来陪陪嫂子,怕她寂寞。”

祝遇清看她:“嘴先抹干净。”

“哦……”祝如曼接过晚嘉递来的纸巾,捂着擦两下,把辣椒面给带走了。

“汤家那小子,最近有没有联系过你?”祝遇清问。

“没,我早给他拉黑了。”口头说得潇洒,但祝如曼还是扭捏地问:“哥,他们家……这次会怎么样啊?”

“放心吧,破不了产。”祝遇清声音很冷静。

祝如曼瞄一眼晚嘉,偷偷转了转手机,故意把她带进屏幕。

想想还是不够安全,又把头靠在嫂子肩上,才壮起胆子问:“哥,他们家这回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

“所以……没关系吗?”

祝遇清眼皮也不皱:“当然。”

祝如曼抿了抿嘴,迟疑再问:“可我听说,他们家拍的一块地,要到你手上了?”

祝遇清瞥她:“元昌竞标名次虽然赢了,但资金链出问题,地皮自然流到第二名这里……你以为我能动什么手脚?”

做商产又兼百货,本身就需要庞大且稳定的资金链支持,从筹资到经营端的资金流,财务上的风控模型必须完备,如果预险机制不到位,翻船是迟早的事。

步子大了容易扯到蛋,这话谁都知道,但贪这个字上,很少有人能扛得住。

“不是就好。”祝如曼松了口气,又立马卖乖:“哥你别生气,我听人胡说八道的,其实我也不信!”

说完见祝遇清没反应,她转手就把手机还给晚嘉:“嫂子你聊,我肚子疼,去趟洗手间。”

她溜之大吉,晚嘉接过手机:“没生气吧?”

“跟她生什么气。”祝遇清起身,转移阵地到沙发:“今天又下雪了?”

“没……”晚嘉摇头。

祝遇清听出点遗憾:“想看雪?”

倒也不是多想看,晚嘉也坐到沙发上,手机放在盘起的腿面:“刻我还小那会儿,我们老家也下雪的,就这几年没怎么下了。”

“想家了?”

“有一点。”

“不急,很快就能回了。”祝遇清安慰她。

“嗯。”晚嘉拢拢头发,手里卷起几簇问:“下周四,你有空吗?”

“有事?”

“我们公司年会,想邀请祝总出席。”

祝遇清调整坐姿:“以什么身份?”

明知故问,晚嘉扇了下眼:“赞助商吧,我们这回年会有抽奖环节,打算拉几个冤大头。”

冤大头看起来倒不介意:“想我去?”

“都可以。”

说得不干不脆,祝遇清伸臂搭在椅背:“那不确定,到时候再看。”

装蒜呢,晚嘉稍抬下巴:“我们席位可紧俏,真不去,就不给你留位置。”

“这么没诚意?”

“有的,就这么点,多了不是这个价。”

“你还挺理直气壮。”

“那怎么呢,祝总教我?”

没营养的口水话来回拉扯,晚嘉由坐改半躺,支着眼皮看那边。

套房是中古风,深色皮革和原木软装,一盏落地灯,开出淡金的暮色气息。

不亮的光线下,祝遇清两眼凝沉,下巴似乎能看到青淞淞的胡茬,比起平时,多了份窥伺感。

夫妻当这么久,对他,晚嘉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臭男人死性么,惦记的还不就是那点事。

“我打算穿上回那条裙子。”她说。

“哪条?”

“周年宴,曼曼给的那条。”说着,晚嘉伸手摸了摸锁骨,指尖搭在肤面,像在挠痒。

祝遇清眼里笑意渐起:“好,我把时间空出来,”又特意问:“一整天,够不够?”

晚嘉没理他,三两句,把电话给挂了。

过一阵,祝如曼拖着步子回到客厅。

“我哥没生气吧?”她忐忑。

晚嘉说没有,但同样告诉她:“以后别那样问了。”

元昌的事祝遇清到底有没有参与,压根是不需要提的话。

“嗯嗯我再不问了。”祝如曼点头不迭,但想起汤正凯,又免不得多提两句:“汤油子走得倒挺及时,不用面对这些乌糟事。”

说着又搔了搔下巴,露出看好戏的表情:“他们姓汤的那么乱,叔婶和姑妈一家都不是省油的灯,亲情淡漠的一群人,半点不团结,见天吵啊斗的,说不定是被自己人坑了。”

明显还是没太放下,晚嘉看得出来,也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于是陪着说两句话,再坐坐。

到后来祝如曼喝得有点多,自顾自地啰嗦起来。

“嫂子,他自己都承认了,当时在你跟前胡抡,就是想让你跟我哥闹,闹得那个美术馆开不成,然后落到他家。”

“不过他也说了,这是从他姐那里听来的。个傻球愣,哪有那么多刚好听见,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活该!”

好多句的喋喋不休,最后洒然一笑:“算了不管了,就算他爸出事,他还有爷奶,照样过得好好的,我才不操那份心。”

这一晚的酒醉,以留宿告终。

晚嘉叫来方阿姨帮忙,费老大力气把她弄上床,再把脸擦干净,差点累出汗。

好在那天过后,祝如曼再没提过汤正凯,每天还是嘻嘻哈哈,一幅没心没肺的模样。

等放年假的日子,晚嘉手头工作松了好多。

元昌的事还在持续飘屏,几乎隔两天就蹦出点消息。

比如元昌地产,和上属元昌集团的关系。

投资人里,除了看中高回报率外,本身也有不少是冲着这个名气才投的,现在出了这种事,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但借贷平台不是集团直接控股,股权关系隔了好几层。

想把钱讨回来,要么做好持久战的准备,要么,事态就更严重些。

离年不到半个月的时候,在一次聚集中,有位年老的投资者血压一度升高,当场心梗,险些没救过来。

差点出了人命,媒体又报了一波,而且引来政府关注。

感受到压力,元昌集团只能出面安抚,说是会督促下属子公司尽快偿还。

为了暂时压一压恶劣影响,集团押着地产公司还了一部分,至于他们内部怎么沟通的,知道的人也不多。

日子迭日子,年会前一天,晚嘉公司弄了下午茶。

甜点饮品之类的,吧台和会议室都有,大家放下手头工作,进去吃吃喝喝,或吹吹水。

会议室全景窗外,可以看到对面玉棠城到处飘红,满满新年气息。

画展已经撤了,中庭换的是知名动漫IP的大型装置,成为新的打卡点。

想起何思俞,晚嘉点进朋友圈看了看。

果然,人已经走了。

这回的事,S7也受到波及。

元昌资金链出问题,舆论汹涌,集团老爹也压得紧,于是为补漏洞,各项投入都开始缩减,对于美术馆的支持也弱了不少。

最先调整的就是场地面积,原本谈好的3000平,一下要砍到2000,剩下面积给餐饮跟艺潮集合店。

都是消费场所,很明显,是迫不及待要引流变现。

场馆逼仄,对美术馆来说是降级待遇,难免招业内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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