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隔帘再次拉上,肖春明打了一盆水,拿了干净的衣服帮肖东明换上。
每张病床只配了一个小马扎,林玉兰从外面阳台搬了一张折叠陪护床进来,搀着肖大嫂坐下,把双拐靠墙放好,垂头站在一边等挨骂。
“别站着,坐。”肖大嫂拉她的手,温声安慰,“不小心摔下来,谁都不想的,不怪你们。难为你们这么远送来卫生院,跑上跑下办手续照顾他。”
她瞧了一眼布帘子,抿抿嘴,“明天我让春明收拾收拾住过来,你在这将就着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回去,好不好?”
人在林家伤着了,她这做嫂子的,心疼归心疼,但也不好责怪人家。
其实今天就该让春明住下的,她明白东明的心思,只能厚着脸皮多留姑娘一晚上。
林玉兰坐在那更愧疚了,埋头使劲抠手指。
“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摔成这样的,手和脚也是被我压断的。我不回去,我得照顾他到康复为止。”
预想中的挨骂没有,连一句埋怨都没有,还安慰她。
这比让她挨顿揍还难受。
“啊?你?”肖大嫂愣了愣,想说她两句,想想又算了,心里憋着一口气堵得慌。
“嫂子,是我自己没注意,反而把她给连累了。她又不是故意的,不怪她。”里头传来温声劝慰。
都这时候了还这么护着,肖大嫂重重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是我的错我会认,不用你揽责任。”林玉兰咬唇悻悻地站起身,冲肖大嫂深鞠一躬,“对不起,是我害他受伤住院,我会认真照顾他的!”
“唉....”肖大嫂摸摸她的发顶,“那就劳你费心了。坐吧,先吃饭。”
这么诚恳,又是东明的心上人,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随他的心意把人留下了。
帘子拉开,肖东明穿得齐整,看了一眼头都快低到胸口的林玉兰,心里有点不自在,却又甜甜软软的。
照顾伤患可不像放牛,人得吃喝拉撒,洗衣擦身,不是对象,却要做最亲密的活。
病房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
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她,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的陪护床挨着他的病床。
他甚至有些欢喜雀跃的期待…
林玉兰抬头望进一双笑意温柔眼眸,仿若微风和暖阳拂过春日里草长莺飞的杨柳河岸,浓密长睫一划,一池春水波澜微漾。
大傻子!
她小小地瞪了他一眼,不敢太放肆。
起身把病床两侧的围栏翻上去插上插销,又从床尾抽出一块木板架上去,一个桌板就搭好了。
肖大嫂把四个铝饭盒依次摆上,米饭、肉沫豆腐、炒猪肝、丝瓜蛋花汤。
“嫂子,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这里没什么事,看过就放心了啊。你们都回去吧,天黑了路不好走,春明搀着点。”
“嗳,家里还一摊子活没顾上,这就回去。”肖大嫂看他那副急着赶人的样子,又心疼又好笑,“明天早上我让春明送早饭过来。”
林玉兰洗了自己的饭盒筷子回来,一听他们要送饭,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来来回回太麻烦了,我去国营饭店买。”
“你这孩子…”肖大嫂嗔怪地看着她,“家里又没金山银山,哪能顿顿在店里吃。过来一趟也没多远,有什么麻烦的,东明爱吃家里的饭菜。”
林玉兰咬唇犹豫地看着肖东明,“那…要不早上随便买点,中午和晚上我过去拿?”
肖春明因为小儿麻痹后遗症,很明显的不愿意出门和人打交道,让他一天三顿往这里跑,这不是为难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