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墨般漆黑天幕笼罩,府邸漆红蜿蜒的长廊下灯火点点。前院朱阁灯火通明,花梨木窗上映出两道身影。
守卫在周围来回巡守着,高举着的灯火将院中一排葳蕤的槐树都照亮了。
书房静谧至极,从外风尘仆仆回来的武炎身上还着着甲胄,脸上散乱的发鬓间都是乌漆嘛黑的灰尘,看上去颇为狼狈。
他却浑然不在意,眼里都是兴奋的光芒,恭敬的将手里的一个灰瓦罐递给了面前的殿下。
“殿下,此事已成。”
李燃一袭青灰色麒麟纹宽袍,背脊直挺负手而立,形容清冷贵矜。颀长的身姿站在灯下就几乎挡住了大半的光芒,他若有所思垂了垂眸,抬起手接过了那罐子。
那灰扑扑的瓦罐躺在那修长骨结分明的白玉指节间,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但是李燃却毫不在意,将那瓦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黑褐灰烬一样的东西就散在了掌心,正是纯正的黑玄铁铁粉。
李燃眉心微挑,摩挲了一下那灰烬,薄唇便一瞬牵起,将那罐子合上扔还给了武炎,声音低磁清越带着些古怪的笑:“很好,此事必定万无一失。”
武炎也松了一口气,小心将那盛着铁粉的罐子收好,然后道:“等秋猎后,那匹铁器也应该到西北了,到时候太子必定百口难辨。”
说到围猎,李燃眉梢微挑了一下,转过身来,那原本被遮住的光影又重新照亮了整个房间,他望着武炎略微思索了一下,道:“过几日围猎,你便时时跟着皇子妃保护,务必护其安然无虞。本殿不在,她怕是会到处跑。”
嘤嘤今日就在外跑了一天,围猎那日不同寻常,她若是耐不住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出了什么事便不好了。
李燃还有些不放心,李恒并不是那样好对付的,所以他还做了两手准备。
皇祖在时就嗜好狩猎,上岭禁苑连绵不绝,地势复杂,是极好的埋伏地点。
而父皇这些日子让李恒入禁军历练,原本攥在父皇手里的神策军都供他差遣。
是以,若是此次围猎若是神策军守卫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太子的问题,怀疑不到旁人的头上的,毕竟那将领都是被李恒带领布置兵力分布的。
有些昏暗的烛光洒在乌黑的鬓发和眉眼间,显得有几分冷戾。
李燃漫不经心拿出白帕,将指节间的铁粉擦掉,铁粉印在帕子上被抹开就像是浓郁的血被抹开了一般。
这一次,他要让李恒死。等到铁器事发,再给李恒这个“先太子”头上抹上永世洗脱不掉的罪责,连带着元家一起,史册留名。
武炎想到皇子妃,神色有些犹疑,此等大事是他一手操办的,但是事到临头殿下却要他留在皇子妃身边,这怎么想怎么都难以甘心。
他赶紧道:“殿下三思,属下是营中最善弓箭者,若是属下去了皇子妃身侧,到时候怎么能保证咱们的人必能射中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