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忱和裴建素来不合的,听着裴建所说立刻就不给面子的拆台:“那也未必,如今元家的事情咱们还尚无转机,李燃这个时候用这样的法子,着实没什么必要。”
李恒抬眼看着外间的天色,问左右什么时辰了。随侍恭敬道,快晌午了。
即便是这个时候了,太子妃也从未来过,李恒捏了捏额心,刚要将人挥退,却就在这时,殿外有人匆匆进来禀告:“这郑女郎寄了信来,似乎是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
本来这样的信也送不到太子案牍前,但是收信的人见郑阿芙说得紧急,一时间不好判断,便将信件收下了。
李恒微顿,眉眼间闪过些许怪以来,沉声道:“呈上来。”
***
寝房之中没什么烟火气,花梨木雕花绣屏上的山河图有种孤影凋零的感觉。医官们来来往往,却都止步在院子前,里面没有吩咐绝不会越步进去。
周慎见到二殿下的时候,他身边并没有人。青灰色帐幔随意的散落,花梨木床角瑞兽吐着舒缓的药香,意图将闻着就叫人心底发苦的药香压制。
从朦胧的帐中隐约能瞧见那抹隽秀疏朗的身影,曹栾将人领进来后便轻手轻脚的,怕扰了殿下不敢高声,只凑近了些,低声对周慎道:“太傅恕罪,我家殿下伤得重,睡得时间多。殿下吩咐,若您来了,便只管叫醒他。”
他伤得不轻,这是做不得假的。
周慎年轻时候也有随军,受什么样的伤,打眼便能瞧得出个大概。这清冷寂寥感瞧得人心酸,他神色微动,抬手制止了曹栾,声音低缓轻舒了口气:“不必。”
此处院落偏僻,周遭树木茂盛,偶尔可以听到鸟鸣啾啾。
日影偏移,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才见到周慎从院子里出来。曹栾瞧见太傅离去时候神色沉凝,心中忐忑,将人送出去后试图搭话,可是太傅却什么也没说。
等到人离开,曹栾才赶紧去见了殿下。
原本重伤虚弱的人此刻靠在引枕上,白皙修长的指尖摩挲着一块玉符,长睫微垂,眸色漆沉。
邹临恭敬站在旁侧,一边道着东宫的情况。
所有的筹码都在旁人的手里,从殿下察觉到不对,让人着手去查这些日子蓄意接近太傅的人,却无从查起。就好像那个人是平白无故出现的,没有丝毫头绪。
甚至于一开始,殿下并不知道太傅都知道了多少,手里又有多少实证。等闲时候,殿下不会怀疑身边的人,殿下向来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而要想查清楚这些事,太傅是唯一的途径。
太傅历经多朝,即便是与李燃有些师生之谊,但是却也万万抵不住得他这些年苦心维护的储君皇权。
这本应该是个死局,但是李燃太了解他了,也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什么。这些年他最担忧的便是,未将储君教导好,乃至以后江山霍乱,他无颜面面对历代先祖。
李燃偏要将他昔日心底最担心之事挑起,让他陷入怀疑之中。那些皇后从前所做之事,皆被他篡改始末,安置在了李恒的头上。他要做的便是让太傅相信,让其怀疑太子。
而他,这些年也只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等邹临回报完,李燃便将人挥退了,李恒这些日子倒还在为元家的事寻找证据,倒是又笼络了不少人心。但是这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从幼时到如今,向来不都是李恒走到哪里人心便跟到哪里。他仿佛生来便是如此,就像是屹立在人海中的标杆般。
等到邹临走后,曹栾才注意到殿下白色寝衣胸前的血色,顿时大惊赶忙要让太医进来换药。
然而却被李燃制止了,这样的伤对他来说随意上些药便是,当不得小题大做。那些太医中还有不少是身份未明的,让其特意为这个再进来,还是有些麻烦了。
曹栾便重新拿了伤药过来,小心翼翼的将药换好正要包扎起来,就听殿下视线停留在白纱上片刻,语气微顿问:“嘤嘤呢?”
早上走之前那样生气,也不知这会儿好了没。到这会儿也没见到她身影,也不知道跑去做什么了。
曹栾包扎的动作就是一颤,想起这些事情从前是皇子妃代劳的,然后动作顿了一下就赶紧小心的伤口处理好,便道:“今日江家三郎君来看望皇子妃,似是探问起殿下的状况,还胡言了一番话。”
将江瑞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出来,曹栾抬眼就瞧见殿下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人还没死呢,就有人想将他皇子妃拐走。
曹栾还以为殿下在意这个,赶紧一声呸呸呸,劝殿下莫要和他一般见识。然而李燃却并非在意这个,他忍不住抬手拨了拨额头,好气又好笑。
“若本殿当真出事,江家焉能护她?”
曹栾忙道不能,接着便将皇子妃带人揍了江瑞一顿的事情说了出来,想叫殿下也笑一笑。果不其然,一瞬间李燃忍不住按了按额角,唇角却是止不住的上翘。
“当真是她能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