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释怀不了的回忆,最终都会变成枷锁永远捆住你。
江彦词便被困在其中无法苏醒。
他看到周身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沉甸甸的云一直下压,刺激的海腥味钻入鼻腔,江彦词连呼吸都变得急切起来。
这里安静的除了狂风呼啸和海浪声就再也没有其他了。
汹涌的波涛犹如猛兽扑食上岸,有一朵巨浪拍来,江彦词急忙躲避,但人类在面对自然显得格外渺小。
他被卷入海水中,求生的本能让拼命挣扎,海水化作藤蔓将他往下拉,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窒息时,他被拉在一片空地上。
这里盛开着洋甘菊和白玉兰,美的像是幻觉,天上有烟花绽放,他闻声抬头看。
发现楼顶站着一位衣着白裙的少女,明明距离很远,但他却看的很清楚,那是顾知许。
江彦词心头一紧,想冲上去把她拉住。
而后他真的到了顶楼,他想叫她别冲动,但喉咙嘶哑,一句话也说不出。
风在怒吼,叫的人心头发颤,少女的裙摆被吹的猎猎作响,空中片片雪花,在地上结成厚厚的冰。
顾知许将手链扔了下去,接着没有一丝犹豫往下倒。
“不要!!”
江彦词终于喊了出来,他冲上去却只触摸到一片裙角。
而那仅有的裙角也在他指尖溜走。
他看着极速坠落的少女被暗夜吞噬,接着变成虚无。
江彦词也想跳下去,可被眼前的栏杆不断延伸将他挡住,怎么也跨不过去。
耳边传来很多道声音。
他回头,不远处站着的是顾知许的妈妈还有不认识的一对男女。
他们用着及其尖锐刺耳的声音指责江彦词。
“都怪你,就是因为浓浓喜欢上了你,才想着要逃离我们,才会想不开跳楼。”
“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浓浓现在早就过上好日子了,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好端端来招惹她干什么。”
“江彦词,你真是个祸害,浓浓就是你给害死的,你怎么不去死。”
延长的栏杆渐渐回缩,失去了阻拦,江彦词起身跨过,向下坠落。
破空声刺穿他的耳膜,强烈的失重感让他灵魂出窍。
是啊,他真该死。
想象中的重物落地声并没有到来,他又被什么东西拉走。
这次,他回到了医院。
天空依旧在飘着大雪,凛冽的北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枝落叶。
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开始疯狂的奔跑。
这条走廊长的没有尽头,四周皆是黑暗,只有前面有着刺目的光,指引着他不断往前。
他不停的跑不停的跑,跑的气喘吁吁也依旧不愿意停下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不要命的跑。
但总觉得如果再不跑快点,就来不及了,一切就要来不及了。
最后他体力不支,重重的摔在地上,一阵疼痛钻心而来,令他格外清醒,接着浓雾渐渐散开。
属于医院的那道惨淡白织灯照亮了眼前的所有。
他看见了担架车上面的人,也看到了那个跪在地上的无助的自己。
来晚了......他又来晚了。
那股熟悉的无助感袭卷他全身。
担架被护士推走,自己依旧在地上哭着,江彦词咬着牙追上去,却被突然出现的江逸叙重重的扇了一巴掌。
“你还有什么资格来医院,滚回你的云昌去,这里不欢迎你。”
江彦词跌坐在地上,他抬头,透过江逸叙的背后,外婆、小姨、表妹,每一个人都在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她们仿佛在说,“江彦词,你真是个不孝子。”
担架车被护士推走,离他越来越远,似乎就穿过走廊尽头彻底消失,他爬起来跌跌撞撞的继续跑。
然后,他见到了妈妈。
那个穿着鹅黄裙子,头发温柔披散着,嘴角挂着浅笑的妈妈。
江彦词扑上去抱住她,触碰到的只是空气。
他扑了个空,再次摔在地板上,他手足无措的看着掌心,爬着走过去,死死拉住车子的一脚。
“妈妈对不起。”
“求求你,回来好不好。”
“我不懂事我学不会坚强的,我也接受不了离别,我很差劲的我就是个胆小鬼。”
“妈妈我不想长大,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我会乖的,小词会乖的,我去练琴,我再也不装病骗你了,你回来好不好。”
“妈妈你回来,我把你没有得到奖杯都赢来给你,全都给你。”
“求求......你了。”
力气消失,声音消失,光源消失,触感消失。
江彦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旧置身在深海之中,冰冷的海水侵蚀着体温,周遭安静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好累啊。
读书好累,看文件好累,开会好累,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好累,活着好累。
有个声音和他说,江彦词去死吧,死了就解脱了。
他指尖轻颤,放弃了挣扎,任由呼吸被掠夺,濒死感渐渐来临。
他不断下落,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