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赢和郑平,并没有将这件事太过当回事,表情还很放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要了一些官方的招标工程而已,以前安顺前身,不就是从给蔬菜批发市场旁边的捕快所翻新修葺开始的。
杨志平的表现则不一样,低眉顺眼,态度真诚:“对不起,魏总,这件事,我应该先跟雷总沟通一下的。”
“说重点。”魏涛自然早就看出对方已经看清一切,懒得绕弯子,这个时候,还留什么面子。
杨志平连头都没有抬,更是视线不曾在那两位的身上有任何停留,不假思索的说道:“是,我们不应该找到莲姐,不应该让她帮我们打招呼。”
“喂,老杨!你特么什么意思!”周赢内心暗自啐了一口,擦,你老杨什么玩意儿,这还没有上刑呢,你小子自己就竹笋倒豆子,全都说出来了?
好不容易求的老姨,都知道表哥不喜欢老姨被打扰,不是说好了,悄无声息的运作吗?你小子只是被诈唬两下,怎么什么都说了。
“还有谁?”
魏涛根本没理会周赢。
“别的我不知道,但这个工程,冷翰参了一股暗股,最近这个工程结束,我们几个人,连同新联的王大宝和几个副会长,要开发一个小的商业住宅楼盘,只有十栋楼,大家试试水。”
别的不用说了,现下这个工程活儿,是敲门砖。
找母亲给打招呼,一个普通的官方小工程活儿,本身也没有多少高度,搞起来很简单。
现在是顺着这条路,这帮人要搞房地产了,门路还是之前的门路,拿母亲一次的招呼当两次用,拉着母亲和自己的虎皮扯大旗,拿地还是相关手续,周赢等人再以自己弟弟的身份,不去点头承认,模糊概念,如果撒钱再大方一些,很多人会默认这件事有安顺魏总的影子。
“把人找过来。”
魏涛身体向后倚靠,等待着冷叔的儿子自己那个便宜哥哥和新联王大宝过来。
韩铁生推门进来,跟陆江一样,搬了一个墩椅,沿着墙壁坐下。
周赢和郑平察觉到这气氛不对了,后者给了前者一个眼神,赶紧的,别等着哥发火。
“哥……”周赢凑到魏涛的身边,先拿出兜里的华子,想要递一支给魏涛,见到对方没反应,讪讪的尴尬一笑,低头的时候眼神之中闪过一抹不耐。
从小不亲,长大了凑过来,心里觉得他对自己和家庭的帮助太小,这种事,又没有麻烦你,不过是老姨打了一个招呼,就这么不舍得对亲戚好一点吗,至于吗?
抬起头时,脸上还是恭敬:“哥,之前那谁的司机给老姨送礼品,正好碰到了,就说了一声,下午人家来了,老姨帮着我们介绍了一下,就是一个新三层楼的搭建和旧四层楼的翻新,有老杨呢,况且我和郑平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一直在工地上,咱自家有这条件,不懂的我们会问,肯定不会给你丢脸,保证把活儿干得立立正正。”
时间不长,冷翰先到了,进屋之后,明显能感受得到,他很尴尬,是一种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的尴尬。
他知道为何自己被叫过来。
作为‘哥哥’的身份,在‘弟弟’面前如果低眉顺眼,又有旁人在场,他拉不下这个脸,觉得很丢人,更怕对方说几句一点不留情面呢,男人嘛,好面子。所以这眉宇神情就很是尴尬。
看着魏涛笑,见到对方没有理会他,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笑了笑,甚至都没敢直接坐下来,故意走到大包房内的小吧台旁,人倚靠着吧台,手肘杵在上面,既不是站着,又没有表现的自来熟无所谓,随时随地,有一个做出动作反应的姿态,发脾气了,咱就手肘离开,保持站姿;没什么事了,我腰疼,在这倚一会儿,坐着不如站着舒服。
KTV的包厢里,灯火通明,没有音乐,没人唱歌,也没人说话,屋内陷入沉寂的压抑之中。
杨志平始终低头,不言不语,态度很明确,愿打愿罚,怎么被处置都认。
周赢和郑平都是非常尴尬的拿着手机在那低头发信息,将内心的不满和此时此地的状况,告知能够化解这份尴尬的人。
周赢是给父亲发信息,郑平是给妻子发信息,此时此刻,他们人都在安顺街。一个打麻将,一个陪着老姨聊天。
两人,之前都收到了杨志平再度发来的信息,跟说的话一样:“想要大事化小,该扛的扛,不要试图找安顺街解决。”
抱怨归抱怨,求助归求助,两人也还没有傻到企图找老姨来说情,他们不是理解杨志平的想法,认同他的做法相信他的劝告。而是常年围着老姨转,知道一件事,别看平时周兴莲非常佛系,笑呵呵的没什么心眼儿,老好人一个,谁跟她絮叨絮叨,求求情,基本上她都会是点头妥协的那一个。
唯有一件事,他们这些亲属都感受过,那就是什么事不要涉及到魏涛,如果涉及到他,都别说给没给他带来麻烦,老姨都会毫不犹豫的完全站在自己儿子立场,脸酸起来,谁的面子都不给。
曾经,孤儿寡母,周兴莲这性格吃过不少亏,跟谁要是脸酸,还会让人觉得不识抬举,能不搭理就不搭理她,觉得她不知好歹没个轻重拎不清。
现在,母凭子贵,那这脸酸就是威严,是不容被反驳的态度。
王大宝敲门进来,一脸菜色,后槽牙咬着,带着几分坚持的倔强,上一次被拾掇,说不害怕是假的,可要说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认了,心里也不舒服。
跟魏涛的亲戚联系上,一起合伙做生意,内心之中也是潜意识的认为,惹不起打不过,咱就加入,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又特么有你。”陆江的憨直猛楞,只存在于为魏涛办事,历练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
跟祝喜春总有电话联系,对方如今混到了娱乐圈,见识更多了,很多经验也都会告知这个曾经朝夕相处数年的好搭档,如今陆江的成长,早已能够提前帮着老板想好如何行事,老板不用张口,更不用眼神示意,该怎么做,彼此之间早有默契。
半天没说话,对前面这些人还没有下定论,那指定还是要从‘关系的最外围’开始,一步一步减轻,但达到的效果却是要一样的。
上去就是一脚,抓着王大宝的头发,劈头盖脸抬起手,正手扇一个,反手抽一个。
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满是老茧,又粗又大,一米九大个子的手,都不一定有他大。
五指粗短,女子两只手指才能堪比他的手指粗细,一巴掌扇在脸上,一脑瓜子金星闪烁可不是假的,再一个反抽,鼻孔穿血。
另一只抓着头发的手,发力,薅着头发,拽动他的身体,直接往前一送,直接撞在了茶几上,酒瓶子掉落地面,摔碎,酒水洒落一地。
屋内,一声皆无。
平日里,陆江面对魏涛家这些亲戚,都是敬而远之,从不接触。
你说恭敬着吧,真碰到蹬鼻子上脸的,自己还憋屈。实际上老板还不一定对他们比对自己更重视更在意。
你说不给面子吧,真要是当面撅了几个,让外人看到笑话,会给人一种奴大欺主的感觉,也让老板丢面子。
所以,不接触,见面点下头,也就是了,私下里也不给接触的机会,真要有人试图找自己走一些边缘的捷径,一句很忙,不予理会机会。
好久不曾自己动手了,陆江的天赋,早已兑现出来,虽说年纪过了三十,可那天赋异禀的身体,近几年,训练过达到的成绩,都不曾有滑落,不忙的时候训练多了,还多少有点进步。
楼下的何胜利老何就说过,如果这小子十几岁接受训练,那了不得,要是早早扔到部队里,碰到一个懂得带他的人,同样了不得。
杨志平之前见过陆江动手,周赢郑平这些人,都不曾见过,只是知道他是保镖,至于多厉害,并没有亲身感受过。加之天然居那边卖掉,跟东顺乡的人接触也少了,曾经属于那附近传奇级别的人物,如今如同‘隐身’了一样。
不动手则以,一动手,产生的震撼效果是杠杠滴,陆江出手也有准,这种能够造成普通人觉得震撼的场面,实际上也就是脸肿,出点血,疼个几天,皮子受点伤。
冷翰瞬间站直。
周赢和郑平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体,之前那浑不在意的姿态没有了,身体下意识的坐直,反倒是之前看着最窝囊的杨志平,此时此刻是最为正常的。
魏涛开口了:“老杨,一中那边的钱,捐一半。”
杨志平抬起头,点头,心里下了决定,剩下的一半盈利,也花在侄女家。
魏涛翻了翻眼皮,杨志平起身告辞离开,开门走出去,关门时,还是看了一眼周赢和郑平。
眼神之中,带着告诫和劝阻,听话,听话,听话,千万不要试图说一些别的。
“你们三个,这个年别过了,去安保公司训练,会给你们制定一个达标的标准,什么时候达标,什么时候出来。”
如果不是临近过年,魏涛还真就想不到更好的惩罚,杀鸡儆猴,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顾忌,家和万事兴,他也不想母亲被打扰。现在是小事,给大家上一课,让所有人知道界限在哪,也免了以后出大事哭唧唧去打扰母亲,非得以亲情裹挟去给他们办事。
过年正好,有惩罚,且惩罚的力度是足够的,又保留了亲戚之间该有的面子。
王大宝是最佳的工具人,他此刻缩在地上,不敢抬头,加上刚才的一幕,就是最好的画面,能让家里那些亲戚,都把嘴闭上。对比之下,外人可是挨揍了,打得鼻孔穿血,我们呢,小惩大诫,可以接受。
赶紧走,一刻都不想停留,回去看看能不能说情,知道错了,惩罚就算了。
错哪了,实际三人谁也不知道。只是单纯不敢反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