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一时嘴快的谢漾元有点后悔来着。
他本来是要和秦濯去过二人世界的嘛,突然之间插进来一枚让人亚历山大的电灯泡也就算了,还是白鹤这个他们夫夫俩都避之唯恐不及的煞星。他虽然不像秦濯那样是真的有点怕白老师,但白鹤那种能把什么都当作科学研究大声说的习惯,也着实让人有点吃不消。
谢漾元还真怕他在秦濯面前也肆无忌惮地讨论起上下问题来——老天爷,他腰现在还疼着呢。
他其实是想多了,像白鹤这样心高气傲成习惯的人,他能看得上的存在实在是少数——不是以一个人的社会地位或实力财富来判断,而只看那个人能否对他想要研究的东西做出贡献,也就是像谢漾元这种,能让他像面对奇异自然现象一样,产生研究透彻的念头的存在,才能真正得到他的承认,看到那个(不一定让人喜欢的)最真实的白鹤。
当然,他原本表现出来的也就没多让人喜欢。
总之,像秦濯这样的存在,在白老师这里就只是一个代表着“可能获得科研资金”来源的符号,要是见到少将办公室的财务科长,他都可能会比面对秦濯本人更热情些。
所以,白老师载着谢漾元跟人家家属一见面,就迅速由一个有点神经质的话痨,变成了那只狐狸眼的中年妖孽,然后全程除了冷嘲热讽再没说一句话,你要是心够大,完全可以把他当作一种自带语音吐槽系统的车载音箱。
多余出来的那张票在飞梭走到半路的时候就追赶上了他们的飞梭,快递接口一对接,将制作考究的纸质票送到了收件人手中。
白鹤瞟了一眼,惊讶道:“不连座?”
他这么一说,谢漾元才注意到第三张被紧急快递来的票上赫然显示着前排座位,跟之前那两张观影视角好却又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截然不同。
他正有些讶异,晏行舟的电话就已经追过来了:“漾元,现场好点的座位实在是没票了,而且大家送出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也不好要回来。这张票是我们同组一个演员的,他临时有事来不了……呃,你要带来的这第二个人,不是什么公众人物吧?”
“……”谢漾元回头看了看白鹤那张在科学版和社会版都出镜率极高的面孔,一时间有些无奈,“好像沾点边儿……不过我想他应该也不介意被拍到,实在不行,我坐到前面去好了。”
晏行舟很是愧疚:“本来是想请你和秦先生来看场电影,实在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散场以后我请你们吃饭吧,就算是赔罪。”
“好啊,”谢漾元一口答应下来,“我可还记得你的手艺呢,秦濯在这方面也特别厉害,你们两个可以切磋一下。”
白鹤猛一抬头:“……切磋什么?”
秦濯:“……”突然被卖,猝不及防!
“呃……”晏行舟显然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个邀请居然也能听到这样的“惊天大秘密”,他担心了一秒钟自己会不会被恼羞成怒的秦小将军shā • rén灭口,然后只能安慰自己也算是半个娘家人,约莫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行,那一言为定。”
挂上电话,晏行舟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后台坐着的一种演职人员们,他们导演正夹着一根烟跟副导演说话,两人都是老江湖了,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但是他明白,他们和整个剧组的人一样,现在都紧张得好像考完试后马上就要查榜的学生。
大凡考试过后一般两种人最紧张——一种是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用功的,一种是已经全力以赴地努力了的。前者会担心能不能及格会不会太惨很可能没法儿交代,而后者就更患得患失一点,一会儿觉得自己那么努力了一定可以拿到好成绩,一会儿又会以各种各样的想象恐吓自己,拼命提前做好万一失败的心理建设。
有了心理预期,若是真的失败了……就也不算太难熬是不是?
才不是呢。不管怎么做心理建设,心里肯定还是极度渴望自己能获得好成绩的啊,尤其是做电影这种东西,观众的口味向来捉摸不定,有时候用心做出来的东西真不一定能获得成功……用导演的话来说,每次正式上映之前,自己的心态都好像正面临着一场dǔ • bó。
在这样的情况下,晏行舟当然清楚,如果他能把谢漾元和秦濯一起安排在前面的位置,会给电影带来多大的附加流量,又会从多大程度上刺激票房——至少如果知道那两位能来捧场的话,在场不少人都会本能地松一口气。
而且他能够确定,如果自己直接提出要求的话,谢漾元一定是不会拒绝的。
可他并不想。
晏行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他见过太多世事漂泊人情冷暖了,他从来都明白,朋友之间的关系虽然不能说是相互利用,但也总该你来我往才好。而他和谢漾元之间,诚然开始的时候是他付出得多一点,可自从去年对方焕然一新以来,对他的帮助着实已经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