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人不知道是希望她以死谢罪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竟是一个拉扯的人都没有,而想要拉一把的季传明却根本追不上。幸好一个人影从里头跑出来,一把将人顶了回去,定睛看去,却是丁香。
陆欣从内室走出来,她的脖子上还有深深的一道勒痕,眼睛哭过之后更加明亮,她看着摔倒在地的三少夫人说:“你恶毒如此,是罪有应得,可不该死在这个时候,我不能让季家以此诬陷阿瑾逼死季家弱妇。”她的嗓子伤了,说话沙哑难听,可还是对着这些曾经熟悉现在憎恶的季家道,“人性冷漠如斯,实属悲凉。”
一个丫鬟跑过来紧紧抱住三少夫人,两人抱头痛哭。
三少夫人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能嫁给季家长房嫡次,家境在宁州也不差,也曾憧憬过如四少爷跟四少夫人一般举案齐眉,可枕边人直接灭了她的希望,扭曲的心理滋生了阴暗。她看不起陆欣,却也羡慕她得大少爷看顾,当季传宇觊觎陆欣的时候,终于嫉妒迷惑她的神智,最后做错了事。
“二姐,我们走。”陆瑾早就已经不想再呆在这里,他实在难以想象美好的姐姐在这个肮脏的地方呆了七年。
然而陆欣却不着急,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交给陆瑾,“阿瑾,不管季家答不答应,有了这个,姐姐都是自由身了。”
这份放妻书陆欣一直贴身藏着,就等着陆瑾来救她,终于她等到了。
“相公在天有灵,真的在保佑我。”陆欣眼中含泪,喑哑着说。
或许真的是报应吧,季家的希望,有情有义才情天赋俱全的大少爷英年早逝。
他或许早就看透了自己的家族,留下的只字片语中没有一句关于他们的,他所做的一切也都为了阴差阳错而来却分外让他感恩珍惜的妻子。
陆瑾翻过他送自己的那两本医术,多年心血尽在其中,有些病例治疗方案就是从后世而来的自己也惊叹不已,然而这么珍贵的东西却托付给了自己。
季传宗的放妻书犹如一个巴掌拍在季家人的脸上,季老爷子紧紧地握着拐杖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想不明白,他是多宠爱自己的嫡长孙,多年心血放在他身上,为何到头来却反而做出这种损害季家名誉的事。
放妻书,这表明他根本不相信从小长大的家族会好好待他的妻子。
“我不信,传宗不会留下这种东西。”季老爷子愤怒地跺着拐杖,目光紧紧地盯着陆瑾手中的信笺。
就是知道三少夫人联合周嬷嬷唆使大夫人弄死陆欣,陆瑾开出的三个条件也没让他这么失态,生气过。
“因为您让相公失望了。”
陆欣淡淡地说,她的嗓子让人听得难受,可更戳季老爷子心窝子的却是她的话。
“江州的来信是假的,消息是假的,相公的身体虽不好,可他的心却是敞亮的。整个季家,本来最应该怜惜我的您恰恰成为最看不起我的人,心地善良的相公自然要为我做好打算。他心疼我,愧疚我,当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整个季家找不出一个可以照顾我的人,只能忍痛提笔写下放妻书,我只要一想起他瞒着我偷偷写的画面,我的心就痛得刀绞一般。”
季老爷子的身体轻轻晃动,大老爷连忙扶住了他,却听到陆欣继续说,“人人都说太爷最疼爱这个孙子,可是您真的疼他吗?还是因为他的才华他的能力于季家有益?否则为何他千方百计想做的事情,只需您高抬贵手就能达成的心愿,却宁愿让他失望也不同意呢?”
是啊,为什么不同意呢?
季传宗不是没找过他,那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有些起色,可是他是怎么拒绝的?
“陆家无人,陆欣不过是权宜之计,待你身子大好,爷爷会为你再做打算。”
在季老爷子的心里,陆欣做不了季家宗妇。而这个意思,心思玲珑剔透的季传宗明白了,所以他再也不要求这些,季老爷子以为孙子认同了他。
而季传宗的心里,自挑起那红盖头的那一刻起,陆欣便是他唯一的妻,病弱之人有人陪伴已是心满意足,余下的,便是在有限的时间里为妻子做更多的打算。
季太爷嗫了嗫唇,却没说任何话,此刻心中作何感想不知,却只让人唏嘘不已。
然而二老爷却是不认同,“口说无凭,传宗去世三载,你为何今日才拿出来,这放妻书究竟是真是假不得而知,需得让我等证实。”
陆瑾收起了放妻书,冷笑道:“无需让你们证实,只要呈献给知府大人,让他判决便可,和离不和离,已经不是你们说的算了。不过你们放心,和离之后,这个姐夫我是照样认的。”
接着问丁香和三七,“都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