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知府看着陆瑾,原本存的一丝希望都要破灭了,脱口而出道:“这么年轻!”
能不能行?
不过这种怀疑陆瑾看多了,也不在意,只是问:“伤者在哪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床上,陆瑾二话不说便走了过去,“都让让,别挡了我的视线,还有没有灯,把光调亮一些,其余的闲杂人等都出去,吵得很,影响我的判断。”
陆瑾别的不行,碰上自己的专业那是气势全开,说一不二。而这种从内而外的自信和从容却能让人不由自主地忽视他现在的年纪,再加上他老练不慌乱的动作,看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
一下子将周围的人给镇住了。
齐知府动了动唇,看着陆瑾洗净了双手,大胆又仿佛习以为常地检查那可怕的伤口,手上染了血,可眉头动都未动一下,于是他心中那快要熄灭的希望火苗又渐渐燃烧起来。
季太爷就站在边上,他看着陆瑾手上的动作,不急不躁,再观其眼睛,里面一片平静。
不管他是否有能力救回齐公子,就这份心性便是一个合格的大夫。
季太爷对比家中子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陆瑾便罢了手,站起身离开了床边。
他环视了一圈,这会儿才看到边上的季太爷,后者正看着他,似乎等着他打招呼。陆瑾轻轻地挑了挑眉,然后将视线一转直接往齐知府而去。
季太爷准备缓和气氛的话顿时僵在嘴边,脸上笑容展开一半,被直接忽视让他又是尴尬又是生气。
可现在这个关键时刻他还是生生忍了。
齐知府是忙迎了上去,小心翼翼地问:“大夫,可有法子救我儿?”
陆瑾点了点头,齐知府瞬间展开笑颜,态度越发恭敬,“那就请您赶紧……”
“不忙,我先来说明一下令公子的情况,大人再做决断。”陆瑾说。
齐知府连连说是,虽心里焦急,不过还是耐心下来听。
“令公子的运气不错,看他现在的情况应该没有伤到脏器,只是破了较大的血管,流血较多,然而伤口太深,得开胸缝合止血才行。”
陆瑾看齐知府茫然的模样,就知道对方不懂,只能用浅显地方式解释道,“伤口在体内,若是冒然将刀拔出来,里面被刀勉强压住的血管会瞬间失去压力,破裂造成大出血,因为在体内根本没办法止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失血过多而死。所以我得沿着伤口下刀将破损的地方露出来,这就要开胸,一层层下去找到血管被割开的地方,才能快速拔刀,趁血没流太多的时候止住,现在能用的就是针线,不管血管还是开胸伤口,最后一层层缝起来。”
陆瑾连比带划才勉强说清楚,不过说完齐知府的脸色已经白成了一张纸,哆嗦了嘴唇怔怔地看着他。然而陆瑾不想浪费时间在安慰他上面,齐公子的情况可容不得太多的耽搁。
于是在齐知府惊叹这法子危险,求他想想别的办法之前,他立刻说:“这是最好的办法,大人若是不同意,便请季家来治吧。”
季家?这季家最好的大夫都看天命了,哪还有好法子?
齐知府此刻没了主意,仓皇无措的模样,陆瑾见他又有些不忍心,于是补了一句,“之前上任江州水桥县的知县公子被爆竹炸伤,竹片插进胸口也是同样凶险的情况,而现在已经随赵知县去任上了,大人,希望是有的,只是要早做决断。”
陆瑾这句话就像救命的稻草让齐知府一把抓住,他红了眼睛,紧紧地握住陆瑾的手,“那就拜托陆大夫了,救命之恩,铭记于心。”
一片慈父心肠,陆瑾为之动容,他轻轻地点头。
“那就尽快做准备吧。”
宋槐将药箱交给陆瑾,陆瑾取出常备的一张术前准备注意事项交给齐知府,“大人,请按照上面尽快布置吧。”
“好好。”齐知府忙唤了管家进来。
位置离脏器太近,稍微不慎,会有损伤,这开胸手术的危险并不小。陆瑾忽然想起李家的官司来,他看着一直催促下人恨不得亲自动手的齐知府,又瞧瞧窃窃私语中的季家父子,心里不免多了一个想法。
他看了看宋槐,后者于是走过来。陆瑾低声跟他说了一句,只见他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等陆瑾再次解释时,他明白了,而且点了点头,表示可行。
陆瑾走向一旁的文房四宝,提笔沉思了一会儿,便快速地书写起来。
时间紧迫,他没办法考虑地太周全,只能尽量将主要免责条约写明。
是的,陆瑾写的便是粗糙版的手术知情同意书。季家的官司结束时,陆瑾便有这个想法,也构思了一些,不过后面事情太多,他一直没有写出一份像样的申明来。